六日后,洛河禁军兵临京都,周侯打开城门。曾候带着一干人等潜逃无踪,“七日政变”到此结束。
李孟元此时还在沉睡未醒,唐婉带他来到山中石洞。道观外,周家镇死里逃生的百姓,在道观外焚香祷告。
州县的官员们还在处理后事。
“师娘,师娘,师傅醒了。”正在练拳的田淳,看石台上沉睡的师傅,慢慢撑着坐起身来,连忙跑出石洞去找唐婉。
唐婉正在山洞外烤鸡,煮饭,蒸包子。
李孟元闭着眼睛,闻着香味摸出洞来。
唐婉忍不住呵呵一阵乱笑,“你师傅没醒呢,他饿了。”
她扶着李孟元坐下,扯了鸡肉,一块一块的塞进李孟元嘴里。这凤尾鸡又大又肥,是一种低等妖兽,她在这西山深处找来。刚烤熟,就将还在睡梦中的李孟元引来。
“师娘,师傅好厉害,睡着了都能啃鸡腿。”田淳吃了几口鸡肉,就觉得肚子撑爆,师傅闭着眼,就啃了一只,他眼里尽是崇拜。
“吃饱了,就去林子里玩会。”唐婉嘱咐徒弟。
田淳应了一声,蹦跳着去了树林。
李孟元的状态让唐婉有些迷惑,如同失了神魂的僵尸一般,没有意识,却有本能,但又不是失魂症之类的毛病。他的识海如同镜子一般平静,巨大神体也像失去了生机,如一座金色雕像躺在那里。
“有些像神族神体死亡时的神寂,但是时间在这里似乎是停滞的。”唐婉喃喃自语,李孟元识海的状态就如正放映的电影,突然被定格。但诡异的是你进入他的识海,如同穿越时空又回到了当时定格时的那个时间。
那个时间点是唐婉从洛河赶回到周家镇,李孟元一边疯狂的唱歌,一边正在火堆里烤人串串,她挥手定住他,将他抱入怀中,让他进入沉眠的那一瞬,唐婉的元神在他识海甚至能看到那一瞬间的自己和周围的一切。
时光刻印,这是太极道祖时空大道演绎出的一种神通。进出李孟元识海几次后,唐婉确定在那一瞬间,道祖用这种大神通,将李孟元的识海封印,让他的意识停留在那一瞬间的世界。
唐婉忽然明悟,她必须从李孟元的识海穿越回那个时间点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这件事对李孟元有很大的影响,虽然将来的结局一样,但过程却不相同。这是一种时间截断,要等到某一个时间点,就如去某个城市,中间有几十条路,你可以走山路,可以走水路,也可以骑马去也可以坐车去,也可能被人打的半死拖着去,当达城市这个点后,也就是时间流逝到某个时间点,这是所有选择都汇聚的一个点,李孟元识海的时间刻印才能解除。
但问题是这时间点在何时?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永远见不到的那一天。
夜晚,她呼唤太极,太极没有回应她。
她不得不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反复梳理。
那天晚上,她赶到洛河,用虎符调动禁军奔赴真嵬军营地,感觉到周家镇的状态有些诡异,但银刀未示警,奔波数千里,重伤未愈的她,感觉异常疲惫,因此从洛河回来时,走的慢些。等她回到周家镇,眼前的情形让她惊悚,李孟元睁着血红的眼睛,唱着:“烤鸡翅膀,我最爱吃……”,在那架火大烤活人。火堆边堆着上千具被刨胸挖心的尸体,不远处还有几千男女老幼在那疯狂叩拜。
“孟元,孟元!”她疾声呼唤。
“他已经疯了!”四肢被斩断的姜黎,艰难的睁开眼,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
李孟元调转头,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
那血红的双眼,如同血色晶石一样,散发着妖异炙热的光芒。
“孟元,你在干什么呀。”唐婉带着哭腔,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一咬牙将他打晕过去。
太极的封印点正好在她打晕他之前几刹那。
他咧着嘴说她好香。
该死的,你不会是连我也想咬吧,吸干了血,串起来烧烤!唐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晃晃脑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想想又举起自己的手腕,放在李孟元的嘴边,轻声骂:“咬啊,咬啊,磕掉你的狗牙。”
她可以确认的是,既使李孟元当时想咬她,她也足可以把他打晕。
李孟元突然伸出舌头添了她手腕一下,她如同被马蜂蛰了一口,连蹦带跳的跑开。
“不跟你玩啦,太吓人了。”唐婉就如怀里有个小兔子,撒腿乱蹦。
还是去找姜黎问问清楚,广场上到底发生何事。当时自己打晕李孟元,封了姜黎心脉,觉得现场太血腥恐怖,就带着李孟元逃到石洞里来。
当夜唐婉带着李孟元与田淳,赶到京城,在城中武王府。
原本手脚具断的姜黎,被人接住断手断脚,包的如同人体上插了四根棒槌。
唐婉强忍着笑意,问他:“人间医术已经可以再接断肢?”
姜黎举举棒槌,叹气道:“我原本是臻木仙门的练气士,糟了意外,断了仙路,这是仙门的师兄下凡来帮我接上。只是人间不能动仙灵力,只能慢慢调养,等他自己长好。”
唐婉这才明白,为何姜谦他们几个都是九段,而姜黎却只有七段。
“那夜镇上,到底发生何事,你仔细讲给我听。”
姜黎遂将梵寺用斩神术,强迫民众信仰李贤人,又斩杀信徒,利用信徒怨念破坏李贤人气运之事仔细讲来。姜谦也把李贤人突然嗜血发狂时的情形,细细道来。
唐婉不厌其烦,反复追问每一个细节,直到没有一点遗漏以后,这才回房。
“这斩神术,是远古秘术,流行在原始神与大巫的时代,仙族崛起以后,这种斩神术便已没落,但用来斩杀读书人身上的气运,确实神妙。读书人的后天三立成道,跟神族早期的立信成神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形成教义在人间流传,从人的信仰中获取不朽之力。”
烛光中,她撑着粉腮,默默沉思。
“但神族能利用信仰操控天地之力,是因为神族有神格,读书人没有神格,自然不能操控天地之力。”
想到这里,唐婉猛然想起李孟元识海中那个神秘神体,也没有神格。
斩神法去斩没有神格的神体,被信主救下信众,信众变成虔信徒,几千个虔信徒疯狂祈祷膜拜,会发生什么?
这时唐婉已经确信,李孟元之所以被太极封印,定然是跟他的神体有莫大关系。
是神体是被信徒唤醒?导致李孟元整个肉体崩溃吗?
那也不用封印呀,自己在现场,可以让那神体再度沉睡。
唐婉未修过神道,对神族的事,不是很清楚,她理不出头绪。这斩神仪式,到底怎么回事,还得找一个精通神道的仙人来问问。
姜黎不是认识仙人嘛?明天叫他去问问他的师兄弟们,去仙门找找资料。
唐婉揉揉脑子,这小相公养成难度有点过高!惊动道祖太极亲自封印,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他连练气士都不是,就能惹下这么大麻烦,若是将来修仙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