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杨恍若梦中,感觉周遭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此时此刻,程杨这才幡然醒悟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是什么人,不是游戏可以存档重来,也不是演戏撒的都是番茄酱,是真的会死人的啊!穿越之后程杨第一次真情切意地后悔了,深深地思念起自己那个国泰民安(吹一波,(*?▽?*))的世界,心中哪还有水泊梁山,荒yin无道的心思,放眼望去,这大殿之上尽是群魔乱舞,豪杰是吃人恶魔,美人是蛇蝎画皮,聚鬼堂,还是名副其实,名副其实聚了一窟鬼,一窟杀人鬼吃人鬼啊。程杨强忍住惧意,碎碎念的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怕,可还是止不住的浑身战栗,脸色惨白。
到底还是姑娘家心细,沈媚见程杨脸色不对,连忙关切的问道:“三当家,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脸色变得这般差,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对沈媚连着几声关切的相询程杨仿若未闻。程杨仓皇四顾,回头看见齐修武,好像突然找到依靠:“小武,我,我,我,”心中怕得要死,想哭想逃想杀人,吭哧了半天,“我没吃过人肉吧。”
程杨的异状,上自常威沈媚章九龟,下自堂下帮众甚至烤肉斟酒的小厮仆从,都看在眼里,有些是明目张胆定睛看着程杨,有的偷偷摸摸借着余光躲在人后观察程杨。一时间,数十对目光聚于程杨身上,或虚情假意,或心怀鬼胎,或幸灾乐祸想看笑话。
仿佛又一次看见了曾经的那个齐修文,那个任凭自己捉弄也不会生气,那个齐府中细声慢气甚至表现怯懦的好好先生,齐修武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心情复杂,罢了罢了,就当今日是我阖家团圆之日:“不,大哥你从不食血食。”鼓起勇气高声道,“大当家,沈寨主,我大哥昨日刚出关,正是五感敏锐时候,略有些见不得血气,还望见谅。”
这解释有些牵强却是必要,虽然常威等人觉得今日这个齐修文有些反常,可任谁也想不到会有穿越这等事,想不到眼前这“齐修文”已非彼时之“齐修文”。
“老夫还从未听过这种说法,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得…”章九龟嗤笑一声。
“够了,章寨主,”常威手一抹,变作黑脸,语气不善,“我神鹰帮的三当家也是你能多嘴多舌的?”
“章寨主,咱们身为客人,怎么能一点规矩都不懂?”沈媚一旁帮腔,复又压低声音,“你也是老江湖了,三番五次说些浑话。祸从口出这句话没听过吗?今日看见三当家好说话,就忘了他以前的厉害手段了?想找死别拉着我。”
是了,这齐修文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章九龟可是听说过,曾经一言不合就打死了原先的二当家,从此这神鹰帮第二把交椅可就这么一直空着。
虽然二人彼此心怀鬼胎,但身在神鹰帮同是外人,暗地里早就结了同盟,沈媚骂完后又打起圆场:“这章老头天生就是一张臭嘴,大当家和三当家看在小妹薄面还请消消气。毕竟今日咱们聚集一堂,为的还是商讨如何共同对付那杀神,可莫要先自己起了龃龉,生了内讧。”打完圆场心中还不忘程杨,“三当家打不打紧,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小妹对这岐黄之术道也略知一二。”
程杨这时已经平静许多,面对常威和沈媚半是关心半是疑虑的眼神,面对章九龟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深知此时此地容不得软弱,不再去看那篝火上烤的滋滋作响的尸身,深吸一口气:“承蒙二位关心,这血气扑鼻,一时有些不适罢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对了,大当家,沈寨主,你们口中所说的杀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愿在这问题上纠葛太多,程杨转移话题。
就见常威一拍脑袋,连声抱歉:“你瞧我这脑子,东拉西扯了大半天,都忘了给三弟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老章,你先说说你们寨子的情况。”
“哎,”见常威问起,章九龟罕见露出沮丧恐惧之情,“算起来那都是七日之前的事了。那天,我们寨子刚做成了次大买卖,奔袭六百多里,趁着夜色摸进了泰安府,直奔城南刘老实的府邸。这刘老实呢,是泰州最大的布商,在千乘也广有店铺,小老儿我为了这单买卖可是谋划了小半年,光是潜藏进他们家做护院的兄弟就安插了三四个。”说到这里,章九龟摇头晃脑一摸下巴,好不得意,显然这桩“买卖”实乃他生平得意之作,“啧啧,这刘老实名字老实可一点都不老实,净拿些不值钱的玩意糊弄我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兄弟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手段招呼他,先把他那些儿子孙子一个个当着那老儿的面给剐了,再好生伺候他那十几房娇滴滴的小妾···”
“原来这泰安刘氏的灭门一案是你的手笔啊,这任谁也想不到是数百里开外的五子峰所为啊,真是好手段,好计划。”常威听到此处,拍案赞道。
对这桩人间惨案,程杨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想。
“小试牛刀,小试牛刀,不过这趟可真是赚的盘满钵满,也不枉这…”
“章老头,捡紧要的说,罗里吧嗦净说些没用的东西,你以前可不这样,真被吓破了胆?”眼见章九龟越扯越远,沈媚不耐烦打断。
“是,是。那天回来,兄弟们高兴,好酒好肉正在庆祝,那杀神就闯了进来。那杀神看起来非常年轻,二十左右的样子,一进来就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左看右瞧的。兄弟们正喝得高兴,五迷三醉的,就有人问道,‘嘿,哪来的兔崽子,胆子不小,来这作甚?’那杀神回道‘找人’。兄弟们那会对他客气,骂骂咧咧,‘找人?找你娘还是找你爹啊,这里你娘没有,你爹可有几十个’,“小白脸长得不错,给爷乐一个”。我当时也是喝醉了,全没细想,这上山的各个关卡明的暗的的兄弟可有不少,竟没一个前来报信的,还有那杀神轻飘飘一句,竟是让全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这分明是高明至极的内功啊。那人叹了口气,似乎非常苦恼。我手下的那个吴牛,三当家应该还记得,曾有幸在你手下走过三两招,还蒙你夸了两句(程杨哪记得什么吴牛吴狗,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这吴牛是熊谷吴家人,脾气最是暴躁,不但善使双锏,自幼练的也是一身横练功夫,寻常刀剑已不能伤他分毫,因为酒后杀了大房一家才被我收了,这时哪还忍得了,几步冲到那人面前,抡起双锏一招天官赐福朝着顶门就砸了下去,端的是雷霆一击,势大力沉。我们都想着这双锏之下,这小白脸定是性命不保,脑袋成了烂西瓜。可谁知,可谁知…”章九龟说到此处,眼中露出恐怖的神色,显然对那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到底怎么了?”见常威和沈媚同样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程杨不禁追问道。
“只见吴熊双锏还在半空人就突然倒退三步,喉咙中咔咔作响,哗啦一下倒了下来,不,不是倒下来,是如烂泥一般软摊在地,像没了骨头一样。竟是被那杀神一招毙命,更可怕的是我连对方使得是什么手段都不知道。”
“我看在眼里,酒醒了大半,是又惊又俱,这人武功如此之高,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他。可我那些弟兄这时哪还想得到这些,见到吴熊毙命,嗷嗷大叫抄起兵刃一股脑冲了上去。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开口刚喊了声‘小心’。三当家,你猜如何?”
“如,如何?”程杨被章九龟的讲述吸引了心神,吞了口唾沫问道。
“我终于见到那人使得是什么了。只见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璀璨剑光,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剑光,可我情愿从未见过。那剑光清清冷冷,如皓月当空,不可阻挡的照进人群。我就喊出了两个字,就这么点工夫,一拥而上的诸位弟兄们已经大半支离破碎,是真正的支离破碎,胳膊大腿掉了一地。要知道,我手下这些弟兄轻身功夫各不相同,有前有后,所使兵刃亦不相同,长短远近。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残肢血迹全在那人三尺之外,三尺之内干干净净。十几二十个人啊,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这么都死了。我现在都记得,那一袭白衣三尺青锋在遍地的血红中是如何惹眼。”
“这,这还是人吗?然后呢?”程杨咋舌道。
“然后,”章九龟惨然一笑,霎时像老了十几岁一样,露出疲态,“然后我就逃了,仗着总算轻功不错,我那几个兄弟拼死护着才苟活下来。这样又一路赶去五子峰其他山头,见到的亦是是遍地尸骸,我那几位哥哥,原来,原来早就被那人杀的干净。我是犹如惊弓之鸟,又一路逃去了火鸟帮,黑水城···,原来宁武府地界大大小小的绿林帮派都被挑了个干净,死的死,逃的逃。说出来不怕诸位笑话,小老儿着实是被吓破了胆,哪敢再去其他地方,可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一闭眼全是我那些枉死的兄弟,这才想到还有神鹰帮的诸位主持公道。一是前来报信,想着那杀神定然是会找上门来,二也是决心出一份力,说什么也要合力做了他报仇雪恨。刚到山下,就遇到了沈寨主独身一人。鼎鼎大名的‘红粉修罗’何曾这么低调过,从来都是数十人的排场。不消说,沈寨主的白骨寨也没逃过人死寨毁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