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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乌螺村

路小飞被惊天动地的打斗声吵醒,发现四周漆黑一片,自己似乎是被装在了棺材之中,全身动弹不得。我这是死了么?却不知是谁给我下的葬?黄泉之路原来是这般模样,与人间一样打斗不休,却不知要走多远呢......

胡思乱想之下突然又听到一阵翻箱倒柜之声,不禁暗叹自己够痴,这哪是什么黄泉之路,这是被人禁锢在某个箱子里了,看来是人间痛苦还未尝够,一时还不肯放我走。突然一个女声道:“在这里了!”路小飞发现装着自己的木箱飞了起来,没飞多远就嘭的炸裂了。他感觉全身肌肉好像被撕裂,骨头在一寸寸断裂,身体飞了出去,落入深渊之中。一团气体从全身冒了出来,像一团棉花一般包裹着自己,疼痛也慢慢减轻起来,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行动力,他甚至清晰的听到了一声“肉票掉江里了!”

路小飞的求生意志突然无比强烈起来,或许这是生命的本能,他使劲往一个方向游去,不敢露出水面,很快便感觉呼吸困难。但他深知游得越远,逃命的机会更高一些,不断的告诫自己憋住憋住再游一段,他的身体越来越无力、意识越来越模糊,脑海里只有憋住二字,也并不管身体有没有在动。当他几乎完全丧失意识之时,那团棉花一般的气体传来了一股能量,他感觉到自己跟棉花似乎化成了一体,被水流带着,忽左忽右、忽快忽慢的漂动。周围都是水,无边无际的水,只感觉自己在不停的漂啊漂啊,不知漂了多远,也不知飘了多久,他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胡很是沮丧,孙婉盈回到虎神号上,绘声绘色的给大家讲述着发生的一切后,他就完全在一片沮丧情绪里了,如果我能潜入水中,是不是有机会救下老七呢?孙婉盈打量了一下这个归德学院的同门,但觉得他呆呆的有些奇怪,她又哪知道那掉入江中的是路小飞,而林胡是路小飞的兄弟呢?

林胡生了场大病,昏迷不醒。武者通脉成功,几乎不再生病,灵师以上生病,简直闻所未闻。赵奇峰运真元往他体内一探,发现他全身真元不但阻滞的厉害,还像毫无控制般的在体内乱窜,才知道他恐怕是受惊之下走火入魔了,因此催动真元引导林胡的真元相抗,林胡这才醒了过来,自己掌控真元运转周身,几日之后才完全好转。此时飞虎帮总舵也到了,林胡这几日悲伤之情略解,便接受薛霸、孙婉婷的邀请,上了飞虎帮总舵神龙岛。

飞虎湖里的三十六大岛,景致各有不同,有的绿草茵茵,有的怪石嶙峋,有的山高林密;有的有柔软的沙滩,有的有美丽的梯田,有的是成片的果林。秋高气爽,微风徐来,红日当空,水面波光粼粼,渔歌此起彼伏。林胡每日游览这些岛屿,终于慢慢摆脱了兄弟逝去的悲伤,他喜欢上了这里的辽阔无边的大湖、淳朴亲切的渔民。因此当重阳节时孙震虎邀请他加入飞虎帮的时候,他便不再推脱,答应下来。他是木灵师,便到一个叫万药岛的分舵做了个炼药师,每日里研究炼药之法,探索木元素的奥秘,不用考虑战技功法,日子过得也算悠然自得。

飞虎湖东边的乌螺村,只住了一百多户人家,这里的村民祖祖辈辈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乌螺村有千亩茶园,制成的乌螺茶很受飞虎湖附近的人的喜爱,据说还能卖到虎跃城里去。到了秋天,滩涂上的湖螺一个个长得又肥又大,螺壳乌黑发亮,这就是乌螺了。乌螺是城里人喜爱的东西,送到城里,一斤可以卖两个擎天币,足以换回四五斤稻谷来。

乌螺村的田翠是个勤快的姑娘,长得也是苗条清秀,十六岁的她是乌螺村一枝花,引来许多小伙子爱恋的目光。今年开春以来,媒人们就不停的进门提亲来,有的还说是城里开店家的少爷呢。不过她娘早逝,有点舍不得爹爹,总想找个能带着爹爹去的人家,因此也没定下来。

这天天还没亮,翠儿就拿着篮子出门了,篮子里还放着两条网袋,滩涂上的湖螺可不等人,去晚了就被别人都捡光了,今天她还是想装满两条网袋回来。她五岁开始跟娘亲捡湖螺,娘亲让她在岸上捡,自己去湖边的浅水里捡,说是太阳出来水里的湖螺就跑了,岸上的跑不了。翠儿扎起裤脚,先跑到湖边的浅水去,不多时就捡了一篮,她跑回岸边,将篮子里的湖螺倒进网袋里,然后再换一个位置捡,刚刚那块的湖螺已经被她捡的差不多啦。天色已经更亮了,一具赤条条的尸体出现在她面前,翠儿吓了一跳。虽然每年里乌螺村都会有湖里飘过来的死人,村里的男人们会把他们埋在茶园那边的山里去,但她自己可从来不敢看。她给自己壮了壮胆,想起娘亲说的话:

“死人没什么好怕的,它又不会害你,活人才可怕呢”

“那死人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因为湖里的黑龙把他的衣服脱掉了呗”

翠儿还是有些害怕的,她远远的绕开着死人,继续捡着湖螺。今天的湖螺真多啊,怕是两条网袋都装不完呢,加上今天的,这三天应该有三百多斤了,让爹爹拉到城里卖了去。三百多斤湖螺,卖的好能有六百个钱,换几百斤粮食回来,打上两坛子酒,再买点棉花回来做棉袄,再过一个月,天气就越来越冷了,湖里风大,爹爹的棉袄都是十年前做的,那时候娘亲还在呢。她自己的棉袄才做了三年,不过爹爹说了,明年要给她定婆家,可不得做几件漂亮的衣服么。想到这里,她又想着该买两匹花布两匹红布,两匹用来做些枕套、被套,两匹用来做衣服,一定要做一条裙子,她还没穿过裙子呢。还要给爹爹买匹青布,也做两套新衣服,这样卖湖螺的钱肯定不够了,还得带上几百钱才行。她一边捡,一边想着这些开心的事,捡着捡着,也就忘记了死人的事。她一边捡一边退,不知不觉便到了尸体的旁边,然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尸体身上!

死人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翠儿吓了一大跳,慌忙扔下篮子就跑。跑到岸上,翠儿停了下来,刚刚她跑的慌忙,用手撑着那人的身体,感觉身子是软的。听说死人身子是硬梆梆的,肚子也是大大的,难道那是个活人?翠儿想,去看看吧,我的篮子还在那里,里面还有半篮湖螺呢。翠儿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人身边,用手轻轻的捅了捅他,那人一动不动,她慢慢胆子大了起来,用手探到那人的鼻孔前,这次她感觉到了那人在呼气,真的是个活人!翠儿打量着这个人,这人真白啊,比自己还白呢,跟鱼肚皮一样白。他身上那么多伤,是被水里的石头划的吧?把他拖上去吧,翠儿想了想,拉着他两条腿,拖了一下,又回头拉着他的手,将他拖上岸边。她毕竟是个姑娘,见到赤裸的男子,很是难为情,脸上都快烧起来了。想叫远处的人来帮忙,更怕别人取笑她,因此有些踌躇,她拿下自己的头巾,盖在那人的私密处,然后用网袋压着,决定回去找爹爹来。翠儿背着一网湖螺回到家,不想爹爹却不在家,一看家里撑船的竹竿少了一根,养着的湖螺也不见了,看来爹爹是去城里了。翠儿又看了看锅里,也是冰凉的,这爹爹真是的,也不说一声,早饭都没吃呢。

田翠又想起滩涂的人来,爹爹不在家,怎么办呢?想了一会,她拉了一轮独轮车,又跑到滩涂这边来。她把人挪到车上,找了些芦苇盖着,拉回家里去。好在天色还早,太阳还没出来,村民们都在捡湖螺呢,没人看见她,不然岂不是臊死了。

路小飞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往他肚子里被灌了一碗热汤,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一个黑黑瘦瘦的姑娘,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从她身后看去,是一间石块垒成的屋子,屋子里摆着几件粗糙的木桌木凳,却是收拾的十分干净,屋外传来柴火烧着的哔哩啪啦的声音。路小飞动了动身子,发现很久以来的那种疼痛消失了,身子也是进所未有的轻松。他心中一喜,掀开身上的被子就下床来。只听到啊的一声,眼前那姑娘吓得转过身去,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不觉也有几分尴尬,道:“外面的水开了。”

“哦,我忘了”这姑娘跑了出去,一会在屋外说了一句“你穿我爹爹的衣服吧。”

路小飞穿上不太合身的衣服,打量着自己的伤痕,回想这些天来的种种,真是沧海桑田,感觉像是重生了一般。姑娘又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饭菜。路小飞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以前身子无力,全身剧痛,根本感觉不到饿,这回闻到饭菜香味,肚子也是咕咕直叫,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田翠偷偷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他的饭量可真大啊,把留的晚饭都吃完了。农家子弟一般都每日两餐,为了节约时间,往往上午做好了一天的饭。

路小飞吃饱了饭,和着姑娘交谈起来,才知道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一,看来自己在水里起码飘了七八天了。姑娘叫翠儿,母亲早逝,和爹爹一块生活。他自己也只有一个老娘,因此也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姑娘问起他的来历,他便用了母亲的姓,自称是顾小七,在济口城一家药材铺当伙计,这回跟东家去采办药材,不慎掉入湖里。济口城是归德江的支流济水汇入的地方,是一座小城,路小飞曾经去过那里历练,颇为熟悉,因此也就借来一用。他本心思机敏,虑事周全,此番死里逃生,知道以前名字绝不可再暴露给人,索性捏造了一个身份。药店采办天下各种药材,到处跑动不足为奇,而且药店的事,他这几年跟着林胡待的时间很多,多少也懂一些,不会穿帮。

翠儿吃过饭就忙个不停,她先将湖螺养在一个石块砌成的小水池里,再用芦苇盖盖住。然后把网袋清洗晾晒了,然后又洗刷碗筷、洗衣服。到了午后,又去地里除草,顺便摘了第二天要吃的青菜来。顾小七见她忙来忙去,也帮不上忙,到傍晚翠儿爹还没回来,她要去挑水的时候,便陪着她去。乌螺村村民互相都认识,见翠儿跟个陌生男子在一起,便打趣她,她只回说是远方的表哥。

顾小七虽然自知修为全废,不过他身为男子,身材健壮,醒来后感觉身体轻松,伤势已经痊愈。他小时候也干过农活,料想挑一担水不在话下,不料他这一担水放肩膀上一放,却仿佛如千钧之重,压得他有些踹不过气来,勉强走上一步,也是摇摇摆摆。井旁小池边几个洗菜的大婶笑道:“翠儿,你这表哥身子骨弱,怕是个先生吧?这担水恐怕得你挑回去啦。”翠儿臊得慌,小声道:“小七哥是个郎中呢,平日里没做惯这活。”心下想顾小七在药店当伙计,也算是个郎中,她并没说谎。翠儿要来接顾小七挑水,顾小七生性倔强,从不轻易放弃任何事情,并不理会这些妇女们的嘲笑,只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初时感觉呼吸不畅,大腿颤抖,但他修炼武道多年,没几步便掌握了诀窍,倒是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如奔跑起来一般,翠儿追都追不上,惊讶不已。

顾小七挑完这担水,身上不过微微有汗,倒觉得比挑水前更有精神,便自告奋勇将翠儿家水缸挑满。天色渐渐黑了,翠儿他爹田老头却还没回来,翠儿有些焦急,打着火把便去码头找,顾小七自然也跟了她去。行到半道上,却见田老头倒在地上,旁边稻谷撒了一地,原来是独轮车车轴断了,田老头怕稻谷翻倒便跑去顶着,不想却被压伤了腰,趴在地上起不来。翠儿急得大哭,顾小七连忙把田老头背上,也不管稻谷了,往家里跑去。到了家,把田老头翻身放在床上,翠儿掌了灯来,顾小七摸了摸田老头的脊椎、腿骨等处,并无异常,便叫翠儿打了一小杯酒,洒了点酒,给田老头推拿腰背。顾小七自小修炼,灵体合一之后,对身体更是了如指掌,现在虽然修为全废,但见识还在,不过半个时辰,田老头疼痛便大大减轻,也能说话了。

翠儿担心谷子,便推了另一辆独轮车,要去把谷子收回来,顾小七自然也只能跟了去。谷子撒满一地,翠儿将火把插在松土上,两人便用手一把把将谷子捧到谷筐里,偶尔两人手掌相碰,翠儿便有些害羞,两颊泛红,还好夜色遮掩,顾小七并未觉察。谷子收的差不多了,可有些洒在地上跟草丛里,手掌已经捧不起来,翠儿心疼不已,一颗颗的去挑。顾小七道:“看我的。”只见他憋了一口气吹出,谷子竟然从草丛地上跳了起来,然后顾小七用手一抄,竟然全部抄住了。接下来顾小七如法炮制,把翠儿看的目瞪口呆,一双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顾小七,心脏怦怦跳的厉害。收完谷子,就要回去了,顾小七推着车子,坏的独轮车却怎么也放不稳,翠儿打着火把,就要去扛。顾小七道:“给我吧”一把夺过来放在肩上,推着独轮车就走。顾小七推着车走的很快,翠儿有些跟不上,又怕他看不清路,因此一路小跑着,顾小七便停了下来让她坐车上去,翠儿羞涩不已,还是坐到了车上。顾小七愈发跑的快了起来,翠儿背对着顾小七,只看见火焰像小旗子一般往后飘,耳边似乎有风呼呼吹着,把她的耳根吹的滚烫。

到了家里,田老头竟然坐了起来。他招呼顾小七坐下,让翠儿去把谷子放好,便问顾小七的怎么来的这里,是哪里人之类的问题,顾小七自是对答如流。吃了晚饭,翠儿却有些忐忑,她家里就两间房两张床,晚上让顾小七睡哪里呢?便小心的问爹爹:“我去李家娘子家借住,让顾大哥睡我那里怎么样?”心下有些害臊,怎么能让男人睡自己的床呢?

田老头道:“你带着顾小兄弟去张伯伯家,他家兄弟多,房间也多,顾小兄弟就先在那住上一晚,明天再说吧”

顾小七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看屋外有间柴房,我就在那睡一宿就行。”

田老头忙说那可太慢待了,顾小七不愿去别人家住,便道:“田伯您的伤也不知怎么样,晚上要是疼的厉害,我还可以帮忙看看。”

翠儿不知为什么,也不希望顾小七去别人家住,便说道:“爹爹,顾大哥说的有道理,如果顾大哥不嫌弃的话,家里还有张席子,铺在爹爹房里,爹爹万一觉得不舒服,有顾大哥在这里也有个照应。”田老头也就同意了,翠儿铺了铺盖,顾小七就睡在田老头房里。

顾小七其实睡不着,他已经睡了很久了,田老头倒是睡得很快,他本就忙碌了一天,或许是不再疼痛的缘故,屋子里很快响起了他的鼾声。顾小七今天感觉非常好,他自修炼以来,一直都被夸为天赋出众,事实也是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家出身,并无名师指点,二十岁就突破灵师,天赋绝对极其出众,就算张云帆这种号称归德学院第一人,如果是出生于他这样的家庭,也绝不会有他这样的成就。但今天顾小七却觉得自己学东西更快了,挑水是简单动作不说,推独轮车、甚至吹气出谷这样的动作也是很快就能运用的得心应手。难道我的武道之路并未断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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