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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七布衣

林胡似乎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说道:“正是,我刚刚在清风酒楼喝酒,清楚的看到这少年从那叫耗子的身上寻回荷包。张师兄乃是名家子弟风范,以天下平安为己任,休沐日还来帮忙维护治安,倡导公平正义,真是值得我等学习啊。”

张云鹏被林胡这搅合,心里窝了极大的火,却发不出来。人家分明点名他这城主府少爷要维护公平正义,免得连累城主府声名。而他倘若执意要护这帮泼皮,林胡就可能去学院宣扬,二人几年同修,大多同山门的弟子都相识,岂不声名扫地?如果动起手来,那么事情肯定会闹大了,不免在学院跟家里交代不过去。可如果就此放弃,就好像打自己一耳光,面子上又觉得很不光彩。而且李拐子这伙人,平常没少孝敬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吃个大亏而自己不管。

正沉吟间,只见人群里一马仔不停给他使眼色。张云鹏会意过来,道:“既然林师弟看的真实,那么自然是这群家伙不是了,来人了,把李拐子这群人都给我绑起来,带回治安司去。”说罢一群人如饿虎扑羊,三五下就绑起了七个动手的泼皮,大摇大摆的去了。

围观人群本以为这群少年今日要倒霉,没想到竟然来了个神奇反转,不免欢呼万岁,为张公子的执法严明真诚的鼓起掌来。却没想张公子刚走,又出了事端。

待张少爷指挥治安队带走了那几个泼皮,飞虎帮的少年才注意到了同门兄弟们已经是衣衫破烂、灰头土脸。更有几人血迹斑斑,当然伤的最重的还是薛霸,他半边肋骨断了大半,五脏六腑不住翻腾,可能需要修养几个月了。仆役丫头们都不是修行者,打架的时候只能通风报信、拿拿东西,这会却派上用途,不知从哪里弄来清水、药品,甚至还找到了几辆大车来。大家手忙脚乱,为这些少年们清洗上药。薛孙二人谢过林胡,大伙也再无游玩兴致,让伤者都坐上马车,打算回客栈去,真是兴致勃勃而来,满腹委屈而归。

可事实往往是这样,当你倒霉的时候,麻烦偏爱找你。几个中年汉子带着一个清瘦老者拦住了这群少年。赫然就是摆药摊的老者,他追那撞坏他药瓶的耗子不见,找了几圈,正好碰到这群少年,因此一口认定少年与那耗子是一起的,要他们赔偿。真是一破未平一波又起,飞虎帮的少年们流年不利啊。

精瘦老头手里拿着几颗红的紫的药丸,说道:“我这修行必备的灵药,是采自各地珍贵药材,并炼化了元气石制备而成,一瓶一百颗,炼化元气石十颗,一瓶成本二十颗元气石。总计七瓶,我自认倒霉,收你们个成本价,一百四十颗元气石,赔来吧!”

“是那猥琐汉子打碎你的东西,我们本不相识,跟我们无关。如今他已经被治安队带走,你要赔偿,去治安队找他们去!”孙婉婷当然不肯。这时围观的人群尚未散去,七嘴八舌纷纷为他们作证。

清瘦老者听到此话,却不答应,说:“即便你们不是一伙,可你们追贼,撞坏了我的药瓶,如今贼不见了,你们当然要给我赔偿。”

元气石富含元气,可以提升修行者的修为,是擎天大陆修行者的硬通货,价值非比寻常。虽然兑换比例并不固定,不过一般一颗元气石可换差不多一万天币。即便是他们这些名家子弟,年幼时不过一个月一颗,这次来归德学院观摩,每人也就发了五颗元气石,孙家姐弟固然会多一些,但元气石乃是消耗品,他们十八个人身上全部掏出来,估计都凑不足一百四十颗元气石。孙婉婷如何肯依,可那消瘦老者跟他的伙伴也寸步不让,双方争执不休。

这时,旁边一个矮胖中年汉子不耐烦的说:“叔叔,这些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让我来教训教训他们吧。”说罢左手一挥,一道火墙化成火圈,困住了少年们的马车。马匹受惊前蹄奋起,然后绕着火圈转了起来,马车附近伺候的仆役丫头们被马一冲,东倒西歪,混乱不堪。

“火灵术,这是个触动了火元素力量的灵师!”

“有火灵师在此,这些孩子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认了吧,钱财身外之物,不要丢了性命。”

孙婉婷脸庞涨的通红,心中抑郁不平。她跟薛霸青梅竹马,颇有情意,只是以前年龄太小,这点朦胧的感情还不清晰。今天薛霸几次挡在她身前,最终受了重伤,她内心也是五味杂陈,震惊、悲愤、心痛、懊恼不知如何取舍。再看着在仆役中间的孙小宝与受伤的薛霸,终于下定决心,花钱消灾,对消瘦老者说道:“请前辈高抬贵手,容我们凑凑,赔您的药。”

各子弟虽然万分不舍,可如今形势比人强,这几人凶神恶煞,修为高出他们一个层次以上,如果反抗,只能白白送命。弟子们纷纷把身上的元气石掏了出来,大多子弟都只有三四颗,即便孙婉婷有差不多十几颗,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七十八颗。她期待的看着孙小宝,孙小宝满腹委屈,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不过最终也没说一句话,把一个紫金色的手环摘了下来,扭开手环,白色通明如米粒般大小的珠子都倒在姐姐手心里,足足四十颗元气石。孙小宝放声大哭,这可是他从六岁开始,爹娘私下给他的,他平常修炼不太刻苦,一时用不完的就收集起来,藏在手环里,宝贝的紧,可今天全没了......

孙婉婷拿着元气石,对精瘦老头说:“前辈,晚辈们身上的元气石都在这里了,这一百一十八颗元气石算我们赔偿您的,我哥哥受了伤,急需医治,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如何?”

精瘦老头面有喜色,正要接过元气石,那火灵师道:“一句话倒是说的轻巧的很,二十多颗元气石是算我们自认倒霉吗?小屁孩的手环不错,不如就抵了这二十二颗元气石吧。”说罢便要去抢孙小宝的手环。

飞虎帮少年们大惊,这手环乃是黄金中加入几种特殊材料所制,通体紫红,有强者灵力加持,是张震虎夫妇颇费心机为张小宝求的长命符,是万万不能有失的。因此他们迅速围着一圈,将张小宝护在里面,异口同声道:“不行!”

那火灵师一见这阵势,知道这手环一定非常宝贵,贪念更盛,便要出手硬夺。

“哎呦,这药丸好香啊,我想买一点,不知要多少钱?”孙婉婷一愣,却正是刚刚仗义执言的林胡。

精瘦老头没有看到林胡刚刚出手,还以为来了个托。更是来劲了,说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好眼力,我这药丸是元气石炼化,乃是修行必备之良药,不管头疼脑热、四肢乏力,气血亏输,外伤内伤,都能顺利药到病除。还能增进修为、滋阴补阳,每日一粒,益寿延年。一瓶一百粒,成本价20颗元气石。你说公道不公道?”

“公道,绝对公道啊!”林胡摸着他稀疏的胡子,颇为滑稽的说,“这药丸乃是当归、茯苓、白芷、麝香等十八种药材熬制,加硝石用灵火炼制一分钟,真是无上灵药,拉稀呕吐,羽化成仙必备。”

那火灵师一听,方知道这哪是托,分明是来抱不平的。林胡这通胡搅蛮缠,却也点出这药材的成分与炼制方法来,当然说吃这药会呕吐拉稀、羽化成仙是故意胡扯。

“这位小兄弟,不知是那位座师的弟子?可不要胡说,这药是什么药,只有炼药的跟用药的知晓,你这样信口开河,可是故意找麻烦的?”言下颇有威胁之意。

林胡笑道:“在下倒是个无名小卒,不过自小颇通药理,闲着就爱炼丹,碰巧最近又领悟了一点草木生长的道理,看几个药丸也不在话下。我们一见如故,何等的缘分,我这里有刚炼化的丹药,算下来怕也有个几千颗,不如就作价五百元气石,卖与你如何?”

那火灵师一惊,没想到面前之人年纪轻轻,已经是木灵师,那多半是归德学院要参加今年大比的精英弟子了。他并不想惹归德学院的麻烦,冷声道:“小兄弟说笑了,我们本就靠这炼药营生,怎能买你的丹药呢?”

林胡却不再理他,转身向孙婉婷道:“小妹妹,这老头卖药为生,现在药丸被摔碎,虽不是你们干的,不过你们愿意赔他,是也不是?”

孙婉婷被他这一问,不由一怔,她何尝真心愿意赔,不过不赔的话还有什么办法呢?而且自己刚刚的确说过要赔,想要否认,却也说不出口来,而且这林胡是什么目的,她一时也拿不准,只能点头说道:“是的。”

林胡笑了笑,问精瘦老者:“这位前辈,你损失了多少瓶药丸呢?”

精瘦老者不知其意,不好发难,说:“三瓶固体丹,三瓶补气丹,一瓶化元丹。成本价一百四十颗元气石。”

林胡却朝他走近一步,手心里却是拿出三粒药丸,又道:“可是这三种丹药?”精瘦老者一惊,他手里拿着的也正是这三种药丸。不过他江湖经验丰富,却不直接承认,装模做样的接过来打量一番,道:“外表跟气味颇为相似,效力如何,老夫看不出来。”

林胡转身朝孙婉婷道:“小妹妹,这老头要你赔药,你却赔他元气石,怪不得他们不满意,要知道炼药可是极其耗费灵力的。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些丹药,不如一颗元气石卖与你,你拿去赔给他吧!”

孙婉婷这才明白林胡是帮他们解围,于是大声回答:“有林少侠出面,想出这两全其美的法子,小妹哪敢不听从。”

那火灵师知道林胡今日铁心管这档闲事,不再犹豫,双手一合,一条一丈长的火焰便朝林胡攻去。林胡没想到这人毫无征兆便出杀招,猝不及防,慌忙后退,手中出现了一条带着绿叶的藤条来,这是木系元素的力量了。

只见火焰沿着藤条前进,火势不衰,直取林胡胸前。木元素化成的藤条坚韧无比,不过他仓促出手,而且木系元素本就被火系所克。林胡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火焰已经烧着了他的衣袍,直攻他的丹田而去。危急之际,他将催动真气将藤条甩开,身子往另外一个方向再退。藤条上带着木元素的灵气,从而吸引了超过九成的火力,成了一根火藤,往后飞去,正好飞到一个拿折扇的青年面前。人群惊呼声中,那青年用扇子一挡,藤条如受重击,笔直掉落,落地之后,火焰已灭,不过折扇扇面却被藤条上的火焰烧黑了一小块。

这青年拿着折扇,慢慢走了过来,只见他面色微黑,却是英气逼人,身量修长,气度从容,五官虽说不上俊美,却一定能让人毫不生厌。

“路师弟,你也来了。”林胡尴尬中带着喜悦。

“不止是我来了,你看那边。”只见街头一排站着五名男子,各个英姿勃发,正是归德学院“七布衣”:

钟志武,二十四岁,触动金系元素,灵师二段;

吴风,二十四岁,触动气系元素,灵师一段;

石岩,二十三岁,触动土系元素,灵师一段;

林胡,二十二岁,触动木系元素,灵师一段;

雷虎,二十一岁,触动电系元素,灵师一段;

江沐雨,二十岁,触动水系元素,灵师一段;

路小飞,二十岁,触动力系元素,灵师一段;

这七人都是虎跃州普通百姓出身的天赋子弟,父母一辈最多的不过是武者,有的甚至从未修行过。七人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都是天赋异禀、醉心修行,不屑与名门子弟为伍,几年同修下来,渐渐成为莫逆之交,到今年七人全部突破灵师境界,轰动了整个学院,号称“七布衣”。

路小飞道:“林师哥,你这是强买强卖,这道理有点说不通啊,我看这大哥就不服气啊。”说完转向那火灵师,继续道:“不如让小弟我来说说,看看是非曲直,如何?”

那火灵师心道,你们本是师兄弟,难道还帮我说话?不过现在你们人多,四个对七个,他胜算不大。何况今日归德学院休沐日,附近的归德学院弟子不知道有多少,一旦打了起来,绝对讨不了好去,即便他后台强大,也不能犯众怒啊。

“嘴长在你的身上,爱说就说吧。”

“那好,小弟我刚刚来,也不知前因后果,你们的事,我也不便插上一手。”路小飞道,“不过刚刚你这一把火,把我这扇子烧了个洞,这笔账想必你是不会赖的吧?”

“这么多人看着,赖不了!”几个师兄弟喊道。围观者里也有几个爱看戏挑事的,不免跟着喊。

这火灵师心道,好家伙,原来挖坑在这里等着我,可却也没法反驳,只得照着他的话问道:“不知小兄弟这把扇子有什么来路,价值几何?”

“大哥你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看出我的折扇来历不凡,好吧,那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擎天大陆第一禁地黄岩界里,传说有一位无上存在的魔头,叫黄泉老怪。不知各位听说过没有?”

“黄泉老怪谁不知道,小时候调皮捣蛋,老妈就拿这个吓唬我!”雷虎道。

“不错不错,莫非你这扇子跟黄泉老怪有关?”围观者有人起哄道。这是要挖大坑了啊,此等好戏,怎能放过?

路小飞讶异道:“真是天下多英豪,这黄泉老怪的扇子,竟然有人认识?”人群中哄然大笑,这不是你老兄想这么说的吗?

那火灵师脸都要绿了,你说是黄泉老怪的扇子,起码是万年以上的物件,更可吹嘘里面有莫大机缘,此等物件,就算归德城主来了也赔不起啊。心下寻思脱身之策,并不搭话。

路小飞又道,“各位一定奇怪,这黄泉老怪据说已经活了超过一万年,他的扇子又怎么落到这个后生手里呢?”

“正是正是,只怕是莫大的机缘,少侠能否跟我们讲讲,让我们也去碰碰运气。”又一个好事者道。

路小飞不慌不忙,道:“这事说起来也不值一提,我小时候特别爱玩,我老妈就吓唬我如果再这么调皮......”

“黄泉老怪就来抓你了!”好几个人喊道。

“正是如此,可这吓唬的次数多了,我又特别想出去玩,就在心里想啊,黄泉老怪怎么还不来抓我呢?”人群里哄然而笑,就连孙婉婷也扑哧笑出了声。原来林胡趁着路小飞讲话这会功夫,已经帮薛霸敷了灵药疗伤,孙婉婷见薛霸无大碍,心下大宽,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路小飞在那滔滔不绝了。

那卖狗皮膏药的一伙,被这七个青年缠上,人家也不动武,竟然讲起故事来。几个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呆呆在这里被他们消遣着,真是郁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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