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酒吧是个清水吧，没有晃脑袋的DJ，也没有花花绿绿的舞池，而李飞和刘睿倾这愣头青的模样，在这种昏暗的地方还是显得很青涩。
“快，快，找个地方坐下……”李飞捣鼓着刘睿倾催促，目光落在角落的卡座上。
不大的舞台上，陶醉在自己歌声里的正是韩青和他的乐队，李飞和刘睿倾像贼一样猫腰朝那卡座过去。
酒吧里人不少，两人别别扭扭刚坐下，把头埋在桌子上手臂里，悄咪咪地讨论台上的韩青会不会看到他们时，就有人过来碰了碰坐在外面的李飞。
李飞吓了一跳，以为是韩青的人，抬眼一看，才见是个打领结的侍应生，正端着酒水盘子和菜单斜眼看着他俩。
“十八岁了吗？”话很轻，眼神很蔑视，满满对年龄的蔑视。
刘睿倾忙掏出身份证放下：“早就十八了。”
侍应生嘴角勾笑了下，他其实没有这义务，只是跟这些青瓜蛋子逗着玩实在很解闷。
李飞挺了挺腰身：“给我们两杯……”
“散台低消五百。”
李飞身形慢慢萎靡下去，一旁的刘睿倾“咳咳”两声：“手机支付。”
台上唱了什么，两人只听了大概，反正是声嘶力竭的感觉，而四只眼睛此时都盯着那酒水单扫来扫去，最后就连侍应生都不耐放了，刘睿倾才望着李飞低声开口：“要不我来一杯玛格丽特？”
李飞凑近刘睿倾：“那个才40块钱，剩下的钱你打算咋整？”
刘睿倾也压低声音回答：“不是还有你吗？”
李飞一愣，开口道：“我对酒精过敏，你不知道？！”
“你是对你妈过敏吧？”
不由分说，刘睿倾指着酒水单对侍应生说：“两杯玛格丽特。其余的……”他指着小食坚果那一栏目光坚定地开口：“多来几份。”
本打算如果侍应生嘲笑就以“没吃晚饭”给自己台阶下，没想到那侍应生只是浅浅一笑道：“两位，还有许多不含酒精的饮料，不如来几杯，免得小食吃多了口渴。”
刘睿倾那一点点尊严也被瞬间灰飞烟灭，递回酒水单后低声道：“那……那你看着帮我们点吧。”
侍应生笑着离开，刘睿倾凑近李飞：“等会儿用不用给小费？”
“不用吧……要不度娘一下？”
正好台上一曲结束，韩青开口讲话，两人目光才被集中起来。
“感谢各位给青苗乐队捧场，接下来是五号桌点唱的《情人》，马上带给大家，谢谢。”
两人专注地看着，不得不说韩青和另外两人的状态很好，在这样的场合里丝毫没有怯场的感觉，而每一首歌的情绪也都拿捏的很到位，如果闭上眼睛听，跟原唱几乎不差分毫。
“这声音也太像蔡坤坤了……”
“台风动作也很像。”
“靠，我突然想跟他们打篮球，或许咱们有胜算。”
俩人压低声音笑了好一会儿，刘睿倾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忙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咔咔咔拍了好几张自拍，背景有意突出身后摇酒的酒保，随后发了条朋友圈，定位也带上了。
“自恋……”李飞不屑，酒水也在这会儿端上来，两人看着那蓝色的鸡尾酒都没伸手，倒是一人先捏了一颗杏仁放进嘴里。
片刻后，刘睿倾终于拿起酒杯，犹犹豫豫地拍了几张自拍后又发在朋友圈，还带了一个字：丧。
两人从一开始胆怯地摸杯，到把整杯酒喝光，好像只用了一首歌的时间。这酒的味道其实很好，只是不知不觉有些脸红心跳。
这之后，两人说话时再也不低着头畏畏缩缩了，突然就像给常客一样，一边吃一边议论，刘睿倾甚至从光学角度解释了一遍为何身在光亮舞台区的韩青根本看不到角落里的他们。
“李飞，你发现没有，其实他们唱功一般，主要还是舞台表现。”
“嗯，但是他们这份自信咱们就没有，今天咱们表演的还是太生硬了。”
“诶，你说咱们演出前喝点酒，会不会就自然了……”
刘睿倾的一句玩笑话，却让李飞陷入沉思。
很多玩音乐的人在自觉创作灵感枯竭时，都会用什么刺激下自己，美其名曰寻找灵感，这其中有烟有酒也有大嘛，甚至……
李飞母亲曾经坚决反对李飞学音乐也是因为这些，李飞当时是跪在母亲面前发誓绝不碰不该碰的才能有今天。
“大虾，他们唱功其实也就那样，不比你强多少，我们肯定能打败他们。”顿了顿李飞继续道：“其实我觉得他们台风虽然流畅，却没有自己风格，说白了就是模仿，未必是件好事。”
刘睿倾点头后，李飞继续：“走吧，咱俩回家吧。咱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以后也别来这儿了，没啥好看的，你看那些女生，也没有同学好看，这钱花的真不值。”
刘睿倾虽然不知道李飞为何变得这么快，但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便囫囵地又吃了些坚果，趁着青苗乐队休息喝水时，悄咪咪地离开酒吧。
刘睿倾这一路又发了几张朋友圈，自拍的角度让那张脸看上去和明星无异，而且总是透着一股伪文青的调调，死去活来生活不怎么美好的感觉。
两人分别后，刘睿倾独自走在街上。抬头看不到星星，因为城市太亮，扭头看不见灯光，因为家里没人。
父亲的事再次浮现，从小就几乎自己没做过主的刘睿倾决定要做件大事。
回到家后，母亲发来视频，先询问过学习又询问身体，最后给刘睿倾展示她出差的战果：“睿睿你看，这耳机好不好？”
刘睿倾眼睛一亮：“妈，你总算识货一回。”
“呵呵，”冯悦君笑得春风得意像个孩子：“喜欢吗？”
刘睿倾肯定地点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这是送给你爸的……”
刘睿倾“呃”了下，强颜欢笑：“送给我不好吗？我可是您亲生的。”
“那你爸也是我亲老公啊。”冯悦君依旧笑的开心。
刘睿倾演技不佳，而冯悦君对他的情感变化又非常敏感，他生怕被母亲看出什么，忙接口肚子疼挂断视频，随后望着夜色将头埋进双膝，双肩不由地颤抖着。
接下来的三天，刘睿倾很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即便蓝白校服也要穿出明星拍广告的范儿，午餐也精致的要命，每天都要发上一两条精品朋友圈，要么自己的盛世美颜，要么精致生活，要么就是车库里母亲的豪车，当然，演唱彩排也少不了，那绝对是吸引异性的加分项。
直到周三放学，刘端也注意到刘睿倾的变化。吃完饭时，刘端一边放下维生素一边试探道：“睿睿，你是不是心思没都用在学习上？”
“我不一直都没把心思全用在学习上嘛……”刘睿倾不冷不热地回答。
“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刘端并不恼，继续试探：“那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刘睿倾放下碗想了想说：“算是吧，但绝不影响高考——我保送了。”
这是刘睿倾这两天才知道的，还没跟父母说，但他觉得炸弹一定是早就知道，否则高考节骨眼上，拽他一起跟音乐声一起排练，怎么说也有点智商欠费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