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段三逢偎着温暖的土炉子,凝神参悟放在腿上的兵令铁书。
戈壁之地,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烈日炎炎,而晚上睡觉就得盖着厚厚的被子才行。大多数时候,段三逢都会这样靠着炉子,参悟兵令卷到后半夜才草草地睡一会。
“老板在家吗?”外面有人轻扣门问。
段三逢嘴角起了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这是笑意。段三逢心道,终于来了,比我想象中还要早一些。
起身,开门,外面站着三个人,都是赶往大尘关的兵士。
其中有一个人就是白天买剑的胖子,胖子看到段三逢,激动地对一个一身战甲的英俊年轻人道:
“队长,就是他了。”
十骑卫,从盔甲的标志就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确是个小队长。
被称为队长的年轻人打量了段三逢好一会,才将信将疑地问:
“一金剑是你打造的?”
一金剑是胖子自己取的名子,还要段三逢帮他名字给刻上去,段三逢只好照做。可能胖子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这把剑的价格吧。
女的?对方话音刚落,段三逢不由仔细打量,这队长竟然是个年轻女子。
身着盔甲,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女人,要是不说话,人家还以为她只是一个阴美男子。
段三逢点点头。
“我要一百把这样的精钢剑,这是一百金币。”
队长非常毫爽,掏出一包金币,货还没拿到就付全款的主还真不多见啊。
“一把精钢剑的价格是一百金币外加五百斤炉底料。”段三逢冷冷地道。
“什么?一百金币一把?”队长张大嘴巴地问。
随之,她脸上显出一丝怒容。
“你不是说只花一个金币买的吗?”队长回头质问胖子。
“司阳队长,我真是花一个金币买的。”胖长忙解释,又转头对段三逢说:“我说兄弟,你这剑明明是一金币卖给我的。你怎么又涨到一百啦?”
“是你让我把零擦掉的。”段三逢面无表情地说。
胖子一怔,是啊!人家本来是标价一百金币,是他让擦掉一个零,结果段三逢干脆把两个零都给擦掉了。
再看段三逢挂的标价牌,已经恢复了‘精钢剑一百金币’的标价了。
“怎么回事?”姓司阳的女队长问胖子。
胖子便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
司阳队长听后,沉默起来。如此品质的剑,十几个金币都是便宜的,更别说一个金币了。
但是一百金币一把剑,除非是空云城那些贵族使用的剑。
并不是说贵族们用的剑有多么好,而是贵族们的剑,上面往往镶着价值不菲的珠宝,所以价格才会高,这种剑只是身份的象征,并不实用。
军中的剑讲究的是实用,再好的剑,价格也不会超过二十金。
一百金币还要外加五百斤炉底料,这价格实在有些离谱。但单论这剑的品质,是她见过最好的剑,自然也不能用以前的价格来衡量。
所以说,人家定价一百金币,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毕竟买卖自愿,人家又没逼你。
司阳队长想起自己刚才拿出一百金币,开口就要一百把精钢剑,实在是有些丢人,脸上不由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
司阳队长轻咬红唇,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段三逢。段三逢依然面无表情,好像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
司阳队长心中暗骂,这家伙外表老实,心里却一点不老实。她终于知道,段三逢白天为什么以一金币的价格把精钢剑卖给胖子了。
他不过是因为剑价标得太高卖不掉,所以才故意贬卖给胖子,自己才是人家要钩的大鱼。
高!实在是高啊!不过,这当她上的无话可说,也心甘情愿!因为她决定,一百金币的价格,她认了。
“好!这个价钱我接受了。我要十把他这样的精钢剑,这是一百金币,还有这是我的腰牌,先押在你这里。过几天我会让人把余下九百金送过来。”
司阳队长说罢,解下自己的十骑卫腰牌,连一百金币一起递给段三逢。
段三逢看了一眼十骑卫腰牌,摇了摇头木然地道:
“一把精钢剑一百金币外加外加五百斤炉底料,不要腰牌。”
“你……”司阳想要发作。
放眼整个空云城,谁不知道骑卫腰牌的含金量。
每个骑卫的腰牌都是独一无二的,上面有属于自己的编号,骑卫腰牌,代表着空云城卫士铁一样的矩律与信用。
要不是看上他的剑,自己一下子又拿不出这么多的金币,她怎么可能把十骑卫腰牌给这么个无名小卒拿着。
她说送金币过来肯定就会送金币过来,骑卫腰牌就是证据,别说九百金币,就算是九千,九万金币,十骑卫的腰牌也可以作保。
可一个小小的铁匠,竟然看不起她的骑卫腰牌。
在段三逢眼里,骑卫腰牌什么都不是。
历相远当年也是十骑卫吧,他辖下的花中楼命案,他为什么屁没见放一个?要不是为了从他口中上探出事情真相,他才懒得管什么历统领的死活。
他现在需要的是金币和材料,滚他的骑卫腰牌。
看着段三逢表面老实,心里却势利眼十足的样子,司阳队长想发作,又怕别人说自己以势欺人,只得强压怒气道:
“你要炉底料干什么?”
“没有炉底料就打不了精钢剑。”
段三逢说罢,拉了拉衣服,侧身靠着温暖的炉子,哈欠连连。一副爱做不做,不做请走人的样子。
司阳队长一咬牙道:“行!明天日落前我会把金币和材料给你送来,请把我的十把剑准备好?”
“精钢剑每三天才能打一把。”段三逢懒洋洋地说。
司阳队长柳眉一挑道:“你就不能加班赶?你不知道大尘关现在的情势……”
司阳队长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大尘关现在什么形势,跟人家一个铁匠什么关系?
“呃……那两天一把。”段三逢好似自言自语,说完,竟靠着炉子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