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幻音兽?”段三逢疑惑地问。
“那畜生把我和小五困在地下,洞鼠、沙蝎、还有拳头大的铁蟑螂都来啃食小五身上的肉。小五不能动,只有嘴巴还可以说话,他哭着喊我,爸!爸!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爸!救我!我要回家。可是我……我也动不了,小五就在我身边,我想抱他,让他别怕,整整一个月啊……”雷老头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那哭声就像两块铁片互相摩擦一样刺耳。
望着雷头如树皮一样的脸,一张一合的嘴,像一个树洞,让人担心会不会从里面爬出几只尸蛆。段三逢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毛疙瘩,这雷老头难道就是传说中,专讲恐惧故事吓唬小孩子的树老人?
从雷老头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段三逢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几十年前,雷老头和他的儿子小五是大尘关隘上的父子兵。一日,父子俩进入沙漠,遇上了幻音兽,被幻音兽捉入洞中。
在洞中一个月,小五除了嘴巴能说话和眼睛能动外,其它地方都不能动。
雷老头看着洞中生物啃食小五的身体,小五每天都叫,爸!救我!救我!我好痛苦啊!直到一个月后,小五神魂漂游,幻音兽才收了小五的魂魄。
雷老头就躺在儿子身边,看着动物啃食自己的儿子,儿子天天叫他救自己,可他不能动,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了。
“后来,这只畜生把我放了,我被人发现,抬了回来。我想过一死解脱,可一想到小五的魂魄还在这畜生的镇魂铃里,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死,我要把那畜生杀了,把小五的魂魄给放出来。我现在一闭眼就看到小五哭着求我,爸!救我!我好痛!好难受啊。还有那小五身上的肉被动物撕下来的声音。所以,我的眼睛一只都是睁着的,不敢闭上。”
段三逢默然,一个父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身边,被啮齿动物啃食身子,一啃就是一个月。而父亲不仅救不了,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相传,人的魂魄被收进幻音兽的镇魂尾铃里后,会保持死前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这畜生不仅残忍,还邪恶至极。让父子二人活着的一生痛苦,死了的永世不能安息。
段三逢终于明白,雷老头为什么不吃饭了,因为儿子还在镇魂尾铃里饿着,只能喝酒来麻痹自己。他吃沙漠里的生物,不是因为它们可口,而是因为仇恨它们,是他们在洞里一点一点地残食自己的儿子。
“我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在等,等着有人来帮我,杀了那畜生,把小五的魂魄给解救出来。现在,你终于来啦!”
雷老头说完,咳了两声,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段三逢,眼里隐隐有些得意,好像段三逢的到来早在他的意料中一样。
段三逢心道,幻音兽可是书中记载的凶物,不可能有人伤得了它,便对雷老头道:
“雷老先生,幻音兽可是凶物,一般人根本就伤不了它,更别说我了,我可能帮不了你。”
段三逢平时很少跟人说这么多的话,今天要不是有求于他,才不会说这些话。
雷老头很悲惨,他的儿子小五也着实可怜,要被永世困在镇魂铃里。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去帮他,为了一个铁母消息,把小命给搭上,可不值得。
“你不是要蓝铁母吗?”雷老头吃定段三逢地道。
段三逢心中一怔,看来这雷头知道自己的来意。便又道:
“雷老先生,我的确需要蓝铁母,你要是有,我愿意花重金购买。”段三逢知道自己情商低,表情漠然,还努力使语气听起来诚恳一些。
“我不要钱,你只要杀了那畜生,帮我把小五的魂魄放出来就可以。”雷老头说。
“对不起!我办不到。如果你给我蓝铁母,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会帮你杀了它。”段三逢说。
这话段三逢倒是没有说谎,兵令卷里的神兵令看起来很历害,如果他真的造出神兵令,或许有一天他能帮到对方也不一定。
但没有说一定帮他,只说有可能的话会帮他,算是给自己留的后路。
段三逢认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也很有诚意了,可雷老头却缓缓道:
“你不杀了它,是不可能得到蓝铁母的。”
“……”段三逢有点无语。
“因为蓝铁母就在那畜生的洞里。”雷老头的嘴角抽了抽说。
啊!
原来这雷老头并没有蓝铁母!
蓝铁母在幻音兽的洞里?
谁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不会是怂恿我去送死吧?这老头一心要救自己儿子魂魄,说不定已经有很多人被他骗去送死了呢!
“那个蓝铁母有人头这么大,上面有蓝色斑点,像夜里的星光一样。”雷老头描述。
段三逢心中一动,兵令卷描述,蓝铁母确实就是这个样子。看来这雷老头并没有说谎,幻音兽的洞里真有蓝铁母。
古河道,大尘关隘口,人们像蚂蚁一样忙碌。看着横亘在隘口处,长达两公里的军事要塞,再看着前下方的万里沙漠,段三逢心情极度的复杂。
雷老头并没有向他要钱,也没有把杀死幻音兽当作交换条件,雷老头只是告诉他蓝铁母所在。
当然,想拿到蓝铁母就必须杀死幻音兽,杀了幻音兽,再打破它的镇魂铃释放出里面的魂魄,只是举措手之劳而已,他自然很愿意做。
这一夜,段三逢一宿没睡,他整夜都在想着要不要去幻音兽洞穴。
段三逢发现,自己现在所做的,不仅仅只是为了追查养父死亡真相了。自从确定手中铁片就是上古铁书的兵令卷,并触摸到神兵令后,他心中就产生了一种狂热。
兵令卷让他的神智变得明朗,数日间就可以从普通的铁材料中提炼出精铁,能打造出空云城最好的铁匠都打造不出来的兵器。
兵令卷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勾起他无尽的好奇心,他想从里面知道更多的东西。就算现在没有养父的事,他对兵令卷的研究也停不下来了。
除了神兵令,好像什么事都勾不起他的兴趣,若真停下对兵令卷的研究,他的人生将变得毫无意义。
段三逢知道,自己根本就停不下脚步,长荒沙漠,注定要走一趟了。
能不能取得蓝铁母,走一步看一步,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探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