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在凡世不得使用术法。”
“第二,在凡世不得多管闲事。”
“第三,在凡世跟我小叔成婚!”
怀玉:“成婚?”
宵光:“你不是喜欢他吗?那你在凡世用厄劫之胎与我小叔的转世之胎结定婚约,有什么问题吗?”
“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怀玉挠了挠左腮。
宵光瞥她:“刚刚你不是说,修仙就是为了我小叔吗?怎么一提成婚你就怂了?”
怀玉被宵光反将一军,于是干笑:“谁怂了?成婚就成婚嘛!”
宵光笑了笑,一个虹步叠影从浴桶里闪进最里间更衣室,在屏风后头穿衣裳。月绸的屏风上映出个婀娜的曲线,宵光的声调冷静出奇。
“阿玉,你可不要这边跟我约好了,到头来说话不算数。让你跟我小叔在凡世成婚,可都是为你好,我也是豁出去了。”
“你下凡是扰他历劫,若让他元神觉醒知道了,你可没好果子吃!你别忘了,我小叔素来的手段!”
经宵光这么一提醒,怀玉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
宵光的小叔紫薇帝尊,是九重天上掌天经地纬司雷霆刑狱的神宗,乃四大辅帝之首,素来有个绝情狠煞的名声。
像这种位高权重的神宗,天上地下三界六合,畏惧他的人神妖魔不计其数。当然,爱慕他的神女仙姬也不计其数。
但怀玉喜欢他跟别的女仙略有不同,倒不是因为他的传奇,而是因为小时候被他救过性命。
在初次遇见帝尊时,怀玉还小。觉得帝尊是个平易近人又生的好看的大哥哥,有求必应,十分好说话。
后来她修成上仙飞到天庭,发现天上神仙都很怕他,她不明所以。
直到时日住久了,才逐渐明白过来。
传闻中,帝尊昔年带兵勘战太水朱厌一族,便是将朱厌一族杀到绝种。
朱厌与他们讙狸相比,要凶猛好斗的多。
这么凶猛的朱厌,帝尊轻而易举就将他们杀到绝种,那么帝尊定然是能轻而易举也将讙狸杀到绝种的。
如此一对比,怀玉对帝尊的爱慕之余,便多了一层敬畏。
且她在天庭纺线的这三千年里,看见犯在帝尊手里的神仙,没有千个也有百个。
帝尊每每公示一出,便是有神仙要上诛仙台了。
她之前没见过神仙枭首,只因想见帝尊的紧,便央月合君上带她去诛仙台看看。
直到身临其境,瞧着诛仙台上,被拔仙根削仙骨的神仙最后还要当众被枭首。
整个血淋淋屠了一片,西天云霞被染的血红,罪仙元神四散风化,数年修为化作虚无。三界六合再无此灵,实在悲凉的很。
在这等背景下,九天云台上,威严神尊摩挲酒盏,垂目聊赖,一派悠闲自然,最散淡不过。
在那一瞬间,怀玉的脑中不自觉就浮现出“绝情狠煞”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之前觉得是谣传,如今觉得很贴切。
昔日那位儒雅清隽的大哥哥,竟有如此一面,她是有些震惊的。
也突然就明白了,即便是在仙界,那些被广为传颂的事情,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因为总有人活的比较久,看的比较多,然后流传下来。
其实,帝尊的这一面并非是她在经历了诛仙台的后知后觉,只是以前她从不肯正视罢了。
自她步入天庭伊始,于仙者朝会上的第一面就已露端倪。
三千年前的仙者朝会上,她作为新晋小仙立在大殿里,等候上尊点名遣派。
南极长生大帝的长生殿肃穆庄严。
新晋飞升的仙僚们个个紧张擦汗,大殿气氛凝重,几乎人人紧绷。但只有她心情松快加愉悦。
她立在清一色战战兢兢,垂手待命的小仙里,附和行礼恭迎四帝驾临。
眼看着思慕了三千余年的那位大哥哥马上就要出现,她简直雀跃极了。
宽广的大殿尽头,八十一步金阶上仙雾缭绕,璀璨夺目的四把帝座金椅,紫薇帝尊座在左手第一把。
他来时身后跟着一众星神,众神纷纷起身恭迎,没有一个敢在他站着时坐下。
怀玉远眺着仙气十足,威严十足的宝象神君,满心满眼都是幸福的憧憬颌幻想。
他来了,他若发现了我,会不会很惊喜?
他会同我说话吗?
他会说什么样的话呢?
怀玉按捺着心情,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更加大方得体,摆出一副仙者应有的端肃。不想让别人小看了去,给帝尊丢脸。
直到听见自己身后,同还没有分派去处的一个男仙同身边女仙的对话。
男仙说:“天庭是很讲究规矩的,光看座位就能区别出地位等次。”
“你看四帝落座,从左至右为首第一位是紫薇大帝,可见他乃四帝之首!”
女仙语气惊讶:“哇!原来紫薇帝尊这么厉害啊!”
“可他怎么生的这样好看?若是你不提醒,我还当他是个萌新少年呢!”
“嘻嘻……”
“我在凡界的时候原以为他老人家这么老了,应该是个糟老头子,没想是个这么英俊的少年郎!”
女仙的语调逐渐娇媚且富含春情:“啧啧,这样绝色的少年郎要是给我当父君,我何必还修仙呢?”
怀玉听到这些忍无可忍,扭头便要去同那个调侃帝尊的女仙理论。
谁料想就在她回头的瞬间,那个说着“何必还修仙”的女仙,就真的从长生殿的云砖上掉下了凡世。
她能从运砖上掉下去,显然是被夺了法力修为,如此掉下去,入了凡世也只能入畜生道。
这一切毫无预兆,仅仅是因她出言不逊,且帝尊刚好朝她这边瞧了一眼而已。
怀玉的后背有些凉。
神仙无来世,也不知这女仙什么来头,这一入畜生道,便全毁了。空荡荡的位置旁,只剩个被吓得半死的男仙匍匐在地。一直到朝会结束,那男仙也没敢抬起头来。
怀玉遥望着那四把金椅帝座,帝尊的身形在仙雾中显得十分缥缈。
那一刻,她忽然感到有些孤独。
这种孤独,并不是昙花一现,而是相继陪伴了她三千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