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过了十二点......对不住对不住)
七日,他在家中整整自闭了七日。
当他意识到自己熟悉的历史在这个时空走上岔路以后,他就开始恶补自靖康之战后这四十余年的历史,期待找到一点他曾经熟悉的信息。然而,接连几日下来,他还是失望了。
自历史的马车在靖康之年打了个拐,奔向另一个方向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了。
他搜遍了“许宣”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发现现在上至掌权的皇帝赵旉、朝廷文武百官,下至封疆大吏、大儒高士,他几乎一个都不认得……
于是,他曾经天真的想抱个大腿混吃混喝、顺风顺水过这一世的希望也就成为了泡影。
就连想亲眼见一见岳王爷、易安居士的梦想也破灭了……
在“许宣”的记忆中,岳飞仍是抗金名将,中兴之臣,在收复燕云中立的功劳最大,被封北道总管,掌管河北东路和京东东路,总管府设在燕京,相当于唐代时的节度使。
岳飞在燕京时,勤政爱民,恢复民生、加固城防,把燕京打造为北方第一巨城,是大宋北境最重要的防线。岳飞于绍兴三十二年冬在燕京总管府病逝,天下哀恸,燕京百姓皆着缟素为其送行。当今皇帝下令追封鄂王,谥号忠武。而今其长子岳云接替北道总管之位,继续坐镇燕京。
每一个中文系出身的人心中都有一个李清照,许宣也不例外。在“许宣”的记忆中也满是对易安居士的推崇。有幸来到这个时代,他当然很想见一见这位“词压江南,文盖塞北”的奇女子,遗憾的是,易安居士也在几年前逝世了。许宣此生注定无相见之缘了。
不过,这一时空的李清照,没有经历亡国之痛,没有经历颠沛流离,也没有夫妻阴阳相隔之苦,也算是过了圆满的一生。
没有了可预测的历史,许宣的心情从开始时的茫然慌张,到现在变得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这种心态似乎和他以前被女朋友在床上蒙住眼要给他惊喜时的心态一样……
…………
看着坊街上摩肩擦踵的人群、大大小小的货郎、店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无不显示着杭州城的热闹。
熟悉的生活气息将许宣连日来的沉闷心情一扫而空。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许宣并不打算干什么,到这里已经十天了,他还没有好好地逛一逛杭州城。
前世他在杭州生活了七年,对杭州有很深的感情,但杭州高楼大厦耸立,唯有一片西子湖和孤独的被包围在钢筋混凝土之中,早已失去了“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之感,也不见“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景。
而今许宣身在一千年前的杭州,他也很想亲眼见见这“东南第一州”的盛景。
尽管在翻看“许宣”记忆的过程中,他已经对杭州城很熟悉了,但总归是闻名不如眼见,眼见不如实践。
杭州城一名武林,又曰钱塘。
秦朝时已设县治,隋朝时期创立此郡城,当时的杭州城方圆仅仅三十六里九十步。后来武肃钱王征发民丁无数与十三寨军卒增筑罗城,城方圆达七十余里。及至宋代,经济重心基本南移,加上四十年前宋、金、辽三国大战,北方经济几乎被摧毁殆尽,这些年全靠江南漕运粮食和巨额赋税才得以重建,江南之地可谓大宋之命脉。
传闻朝廷每年赋税十之六七来自江南,其中江南赋税又一半来自杭州,可见杭州之繁华富裕。
杭州城因其地理位置远离北方战乱,百姓南迁着甚多,如今户数在二十万以上,人口有百万之巨;加上杭州运河航运便利,商贾云集,往来交易频繁,而今商业繁盛不输汴京,已然成为东南第一州。
许宣一路走来,发现自大街及诸坊巷,处处各有茶坊、酒肆、粮食米店、面店、绸缎庄等铺子,街旁行脚小贩更是络绎不绝。感叹杭州繁盛果真名不虚传。
不知不觉一路走到了钱塘门外。
“许公子,许公子,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一女子站在自己店铺门前朝着正埋头走路的许宣喊着。
许宣转过头看着叫住自己的女子,愣了愣,发现原来是小宋嫂。
小宋嫂是“许宣”常去的宋五嫂鱼羹店的掌柜,几年前嫁给了宋五郎,夫妻俩在钱塘门外开了这间鱼羹店。
夫妻两人将小小一间鱼羹店经营得有声有色,小宋嫂做的鱼羹鲜而不腥,滑嫩细腻,在杭州城里颇有名声,拥有不少忠实食客,“许宣”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宋五郎染病去世,小宋嫂便独自撑起家里的生意,一人又做掌柜又做厨子,相当不易。“许宣”看她辛苦,曾想资助小宋嫂百两银钱,却被她婉拒,只说若想帮她,常来吃两碗鱼羹便是。
“小宋嫂近日生意可好。”许宣笑着回道。
“挺好的,老食客们常来照顾生意。倒是许公子你,有段时间没来嫂子这儿坐坐了。快上来喝晚鱼羹罢。”小宋嫂热情地拉着许宣往店里走。
店里空间不大,紧凑地摆着七八张方桌,但却打扫地十分干净。现在还未到饭点,店里的桌子几乎已经坐满了食客。
许宣虽不想与人挤坐一起,却也找不到空桌。当下便不再计较,找了张靠门口的桌子准备坐下。
他屁股还未落座,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就拦在他身前,“这里不能坐,你去别处罢。”坐在他右边的一个黑脸壮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许宣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桌子又不是你买的,我为何不能坐?”说完坐在板凳上,故意扭了扭屁股,长凳顿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你这后生,好生无礼!说了不让坐,偏生要坐,还弄出这响声,莫不是故意找事?”黑脸壮汉瞪着眼怒道。
许宣丝毫不惧他的恐吓,读书人在大宋比金子还珍贵,给这黑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兄台何出此言?在下熟读圣贤书,最尊《礼记》,最重礼仪。白天遇到老人过马路要扶,晚上碰见漂亮女子喝醉酒也要扶。杭州城里被我扶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简直找不到比我更有礼貌的人了。”许宣迎着他的怒视,慢悠悠地说道。
“兀那小子,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黑脸汉子一掌拍在桌上。
正在吃鱼羹的食客们被黑脸汉子这一吼吓了一跳,顿时铺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他们这桌。
许宣对面坐的白服老者似乎不想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轻咳了一声说道:“坦森,坐下。我们都是来吃饭的客人,哪有客人赶客人的道理。便让这位小兄弟坐这吧。”
黑脸汉子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下。
许宣心想这老头刚才不说话,现在在这儿装好人,假惺惺的,不是个东西。他干笑一声,拱手道:“还是老先生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