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来了,抱歉大家,拖更了这么多天......之后会尽量稳定的,再次致歉......)
寿安坊,赵府。
一男一女正在后院内对坐弈棋。
对弈男子身着淡蓝色华服,头戴方巾,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那夜在春梦阁画舫下与沈虚赌斗的赵公子。
赵公子对面的女子身穿一身素衣,梳着高冠髻,略施粉黛,神色清冷,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
此时赵公子眉头紧锁,眼睛紧紧地盯在棋盘之上,手里拿着一枚黑子不知从何处下手。
良久,赵公子将手中黑子扔进棋盒中,摇摇头苦笑道:“小妹,你就不能让着哥哥一点吗?每次都是这样,杀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清冷女子抿嘴一笑道:“是你自己棋力没有长进,我明明已经留手了,要不然你连中盘都撑不到。”
“小妹你还是这么强势好胜,你这样子什么时候才嫁得出去啊……”赵公子叹口了气道,“这眼看你都快二十六了,还没成家,母亲都快急死了。难道那汴京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都入不了你的眼吗?”
清冷女子不以为然,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道:“就是因为汴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太多,整天在我周围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我才跑到你这杭州来躲一躲,清净清净。”她特意将“青年才俊”四个字咬得很重。
“清净?恐怕是清净不了……”赵公子笑道。
赵公子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在清冷女子眼前晃了晃,说道:“看到了吗?母亲昨日来的书信。说在汴京城没有你看得上眼的男子,就让我在这杭州城帮你挑一挑,只要你看得上,便是家世差点也没关系……”
清冷女子扶住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头:“母亲真是……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避一避,哥你就当没见过这封信,饶了我罢……”
“香香,你……”
“公子……公子……”赵公子话音未落,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外面快步走进院子,打断了他的话。
赵公子看着中年男子,问道:“什么事?”
“小姐好。”
“赵叔。”清冷女子点点头道。
管家朝清冷女子问了声好,看着赵公子接着说道:“公子,您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个人,有消息了。”
“哦?”赵公子立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是。”管家恭声说道:“那个书生名叫许宣,杭州钱塘人士,年十七,现居民定坊,尚未考取功名。其父乃上任钱塘县令许恒,在任期间素有清名,风评颇好,可惜两年前病逝于任上,其母亦逝……”
“家中现只有许宣与其书童两人。不过现任钱塘县令卢秉礼是其父至交好友,听闻县令之女卢袅袅与许宣有婚约在身,只是因许宣父母新逝,暂且搁置了……”管家说完便静立在一旁。
“许宣……”赵公子嘴里喃喃道。
“这许宣与那沈虚交情很深吗?”赵公子问道。
“并未听说,小的打听到的是二人只是泛泛之交。”管家回答道。
“泛泛之交……”赵公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奇怪道:“若只是泛泛之交,又怎么会如此卖力解围,还不惜送出这么一首好词……”
“好词?什么好词?”清冷女子突然出声问道。
“呵呵,倒是忘了还有你这么个才女在此。”赵公子回过神来,笑道,“你听听看,这首词如何,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相看好处却无言……”
这回轮到清冷女子怔住了。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嘴里反复念道:“多情情寄阿谁边……”
若不是开篇的“十八年”,清冷女子差点以为这上阙是在说她自己,心里一下生出一阵悸动。
她出生书香门第,显赫家族,自幼便饱读诗书,又受名家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被好事者评委汴京第一才女。
同时,她也继承了家族优良的相貌,自小就是美人坯子,长大以后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成年以后,求亲者络绎不绝,几乎将她家门槛踏平。
才貌双绝的她,就算如今已到了这个时代超龄晚婚的年纪,依然是汴京各大家族求亲的首选目标。
可那些家族所谓的青年才俊、风流才子,除了门当户对以外,没有哪一个是她看得上眼的。她也厌倦了日复一日地应付和家里的催促,于是趁父亲不在,偷偷南下到杭州,到大哥这里来清净一段时日。
她期望的伴侣,是满腹经纶的盖世才子,是风华绝代的当世人杰。不是吟了几首诗词,就自称才子词人的酸文书生,更不是那些满嘴经义道理,只知纸上谈兵,不干实事的口舌君子。
“多情情寄阿谁边”,可怜她满腹才情,到如今却不知将心托付与谁处,难道真要她寂寞一生,孤苦终老么……
她嘴上虽然一直不说,可心里却是一直有所期盼的。
赵公子不知她想了这么多,见清冷女子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在琢磨这首词。
“香香,你觉得这首词如何?”赵公子问道。
见清冷女子没有反应,他又喊道:“香香……香香?”
“啊?”清冷女子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哥,你说什么?”
“我说,你觉得这首词怎么样?”
“啊……哦……”清冷女子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道:“确是首难得的好词,清新绮丽,婉转柔美,颇有少游、美成之风……”
“哦?小妹竟对此词有如此高的评价?”赵公子诧异道。
清冷女子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随后,她又看向赵公子,问道:“哥,你刚说这词是谁人所作?”
“一个叫许宣的书生。”赵公子答道,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他已将这首词送人了。”
“什么?”清冷女子皱了皱眉,不解地道:“送人?这是何意?”
赵公子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清冷女子听完,眉毛一挑,有些意外地说道:“为了区区一千两,便将如此一首好词送人,而且这一千两还不是他的?”
“是啊,我这几天也一直没想明白。”赵公子附和道。
“最后那清倌人竟然还不满意?她还真是敢说。便是在汴京城,这词也是上佳。”
“是啊,还好她没有点头,不然我这一千两就输出去了……”
赵公子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嘶……沈虚这厮,钱都还没给……竟然敢跑路,好狗胆。”
他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管教说道:“赵叔,你差几个下人去沈记书铺收钱,一个店一个店的找,就说他们少当家与我赌斗输了,欠我一千两银子,三日之内送上府来……”
“赵叔,等一下。”管家领了话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听到清冷女子出声喊道。
清冷女子看着赵公子,不满地说道:“哥,你才到杭州多久,怎么做事就变得如此习气,为了这么一点银子便差人闹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少不得给你一顿责骂……”
赵公子缩了缩头,他一向比较听得进自己这个妹妹的话,当然也很畏惧她口中的父亲。于是开口说道:“赵叔,不必差人去沈记书铺了,以后再说。你先去忙吧。”
“是,公子。”管家答道,临走前他朝清冷女子笑着点了点头。
“哥,你再给我说说那个叫许宣的书生是什么样子呢……”清冷女子说道。
她心里对这个作的一手好词,却又随手将其送人的书生,一下生出了些许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