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好思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成为修士？”
余玄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为了帅啊！听闻修士只要足够强就能飞升成仙，寿命悠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般潇洒至极，谁不向往啊？”
谷好思微微一笑，问道：“仅此而已？就没什么想要助人为乐，替天行道的伟大目的吗？”
余玄皱了皱眉，稍加思索后，答道：“这我倒是没怎么想过，如果我成了修士，未来有人需要帮助，力所能及之事，我自然也会施加援手，不过这些事情离我都还很遥远，当务之急是要先成为一名修士。”
说完，他突然朝着谷好思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些。
谷好思配合的朝着他倾斜了身子。
余玄神秘兮兮的环视了一圈四周，在做完这个多余的动作之后，才轻声问道：“谷先生，你知道谢马去哪了吗？”
谷好思摇了摇头。
余玄满意的笑了笑。
随即小声说道：“其实啊，他是跟着个老修士去修行了，谷先生，你想想看，如果我也成为了修士，到时候跟谢马相逢之后，我们两大修士合璧，岂不无人能敌？到时候傅茹还能不对我刮目相看？”
说到这里，他还颇有代入感的得意的笑了两声。
余玄对傅茹的心思，无论在哪里都毫不遮掩，先前为了博得红颜一笑，奋笔疾书整整一年，在那期间他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最后闹的整座缙城下到稚童，上到老人，人尽皆知，人人见到二人同框，或多或少都会开口打趣两句，一来二去，傅茹次次都会羞恼不已，余玄倒是逐渐适应了，所以即便在书匠先生面前谈起这个，他也并无负担。
谷好思轻轻颌首，“这样啊。”
突然，他拿起桌上的袋子颠了颠，略有些嫌弃道：“这份拜师礼分量有些轻了。”
余玄挠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先生，这可是我所有的家底了……”
谷好思轻笑两声，然后站起身来，转身走进了三间屋子中居中的那一间。
余玄微微有些疑惑，不知道谷好思突然离去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不在意，好歹此时可以认真的观察一下这位书匠先生的生活环境。
庭院当中除却眼前这一桌一凳以外，墙角处还倚靠着簸箕和扫帚，庭院偏中央处，晒着缙城特产之一，菜干，以及三间屋子其中一间的门前，还悬着几串有些干瘪的朝天椒。
谷好思平日里深居简出，只会偶尔在集市时露几面，买些诸如此类既下饭保存时间又长的东西，再加上这在外人眼里神秘的居所，这让不少人暗中揣测，这位德高望重的书匠莫不是在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自然，余玄平日里在谢马面前关于这件事也没少嚼舌根，但今日一见，堂堂一座城里唯一的一个书匠，住在这么简陋清贫的住所，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这样平平无奇的环境，很难让他把谷好思与修士二字联想到一起，毕竟，在那个老头展示给他的画面当中，那些身为修士的少男少女们，所处的地方虽然展露的不多，但也能轻易瞧出与凡夫俗子所待之地的天差地别。
至于庭院周边的三间房，单从外面看，也只有普通二字可以形容了。
谷好思走进的是居中的那间，也就是那间门上悬着几串朝天椒的房间。
他在进房间时关上了门，所以余玄从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余玄有点犯困，打了个哈切，朝着石桌上的书看了两眼，就在他想要上前翻看时，门开了。
走出来的谷好思手上拿着一个碗，等到他走近些，余玄才看到碗里装着的汤。
汤的色泽乌漆麻黑，似乎有些粘稠，远远就散发着一股无法形容的臭味，总而言之，这是一碗一看就知道极其难喝的汤。
谷好思把碗递到余玄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余玄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咽了咽唾沫，道：“这汤……是给我喝的？”
谷好思点点头，说道：“要想成为修士，就先喝了这碗汤。”
余玄苦着脸道：“先生，这拜师考验过于苛刻了吧？”
谷好思无动于衷，把汤放到了石桌之上。
见他态度强硬，余玄便又看了一眼那碗汤，却依旧迟迟没有动作，余杉作为一个出色的武夫，跟在余理身边多年，也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厨师，他曾说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在没吃过一种东西时，他们大多都会先观察这种东西的样子，如果样子足够好看，吃进嘴里后发现味道不好，也能勉强接受，可就凭这碗汤的样子，余玄认为哪怕自己被关起来，数天不吃不喝，身边只有这碗汤，哪怕饿死，他也绝对下不去口。
要是换做其他人把这碗汤端到他面前，他绝对会认为对方在里面下了毒，不过他又觉得哪怕真有人要给他下毒，应该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盯着看了半天，隐约间，他仿佛瞅见了自己成为修士后的意气风发，还有傅茹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笑颜，权衡许久后，终于咬了咬牙，迅速拿起桌上的碗，捏着鼻子就灌了下去。
为了成为修士，拼了！
汤入口后，一股意料之中的苦味迎面而来，意料之外的是这苦的程度，余玄本以为这汤再苦，顶多也就跟他小时候生病时母亲给他熬的药差不多，但这碗汤的苦味岂止如此，简直比他曾经喝过的任何一种药都苦上数十倍，这种直击灵魂的苦味顺着他的喉咙流进肚子，四散开来，遍及全身。
普通的苦味只能在嘴里留存一会儿，但这种苦，不知为何，仿佛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感觉到。
一碗汤下肚，余玄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那碗汤的臭味。
他抬起手臂闻了闻，然后一脸无奈的道：“先生，可以了吗？”
谷好思笑而不语。
余玄皱眉，感到莫名奇怪。
下一刻，他的胸腔内传来一股剧痛，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的身体骤然紧缩。
痛意并非一闪而逝，反而愈发加重，不仅如此，数息之后，痛意由胸腔处蔓延至四肢，直至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毫无疑问，是那碗汤的问题。
不一会儿，余玄已经疼的龇牙咧嘴，大汗淋漓，不自觉的倒在了地上，到处翻滚，他死死咬着嘴唇，想借此抵御一下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可纵然嘴唇被咬破出血，这点疼痛与其相比也算微乎其微。
这份剧痛犹如附骨之疽，依附在他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好似有人拽着他的五脏六腑生生的往外拽，并且还时不时的揉捏一番，以往，余玄得个严重点的风寒，浑身的无力感和头疼就让他觉得生不如死，现在，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这份疼痛，抵得上他有生以来所有疼痛的总和，甚至更胜几筹，毫不夸张的讲，此时，哪怕只是能够减轻一下这份疼痛，他都愿意做任何事情。
但更不妙的是，一股更加难受的感觉紧随着剧痛而来。
这种感觉犹如万蚁蚀骨，好似有无数只虫子攀上了他的筋骨之上，在慢慢的啃食着他的血肉与骨头，又痛又麻又痒，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犹如钝刀子割肉，让他恨不得拆解出自己的骨头好好清理一遍。
在这数种感觉的摧残下，时间过的尤其漫长，余玄已经感觉不到了自己肉体的存在，内心伸出甚至产生了求死之心。
仿佛过了数百年之久，剧痛终于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是略微减轻了一点，余玄便觉得如获大赦，很快，疼痛逐渐消减下去，又过了约莫半刻钟，蚀骨之痛也伴随着剧痛完全沉寂下去。
余玄瘫在地上，脸色涨红，双目布满血丝，他已经没有力气质问谷好思这碗汤到底是什么了，他闭着眼睛，感受这份煎熬后难得的舒适。
谷好思笑脸盈盈，蹲在余玄面前，问道：“感觉怎么样？”
余玄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愤怒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现在没有力气，哪怕谷好思是他的教书先生，他也定要开口咒骂几句。
无缘无故要这般折磨他，什么仇什么怨？
谷好思毫不介意，继续问道：“那个老先生是不是提过你的修行资质并不算好？”
余玄充满怨气的点了点头。
谷好思轻轻将余玄嘴角的汤渍擦去，说道：“修士修行，资质占主要原因，修行资质不够，便是再刻苦再努力都无济于事，你要想成为修士，仅靠你现在的天赋，就算终其一生，上限也已摆在那里，世间提升资质的方法倒是有千千万万，但其中九成九都有其坏果，方才我给你喝的汤，叫做换骨汤，是提升资质的方法当中少数几乎没有副作用的，代价就是你刚才忍受的疼痛，如果你真的想要当修士，这汤仅喝一次是不够的，从今往后的每七天，你都要喝一次，喝够三年，上限才能掰高一截，所以到底要不要当修士，就看你自己决定了。”
说完，他走到墙边拿起扫帚与簸箕，把刚才余玄受到疼痛后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的碗打扫干净，然后便转身回屋了，任由还没有恢复过来的余玄躺在庭院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