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捡是个从小在山里野惯了的人,一屋一院困不住,如果有了天下各地的美酒为伴,那就另说了。
一来养伤,二来喝酒。
不知不觉秋过冬来。
四季少雨的流风城开始下起了小雪,此时的北域伏仙镇却正在大雪纷飞。
伏仙镇四周群山环抱,镇子不算很大,却也不小,方圆十里有余。
此时,满是积雪的一座高山上,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站在山巅,俯瞰伏仙镇。
那老道士负手道:“果然不出所料。”
青年道士道:“师叔可看出了门道?”
老道士道:“整个镇子的建筑格局不一般,早年间必有高人点拨。你且看那亭子。”
年轻道士顺着老道士目光看去,透过微浓的雪雾可见,镇子的西面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的中间是一座凉亭。
老道士接着说:“那是一座湖心亭,证明早年间那片地方是有水的。”
年轻道士问道:“那又如何?”
老道士道:“这种群山环绕的地势和人为布置的格局似佳偶成对,形成了‘游龙吸水’之局,让此地风水绝佳。可一旦水干了,大好就变成了大坏。想必当年那位高人也不会想到他一手造就的聚宝盆变成了聚阴池。天机变化万千,天意难违,他一介凡人又能如何?只是,如今这局还在,就应该有主持大局的人。”
年轻道士问道:“那高人还在伏仙镇上?”
老道士道:“或许是那人的徒子徒孙尚未可知,只是外来者便是客,千万不要惊扰了这里的主人。”
年轻道士应了一声:“是。”
老道士看着漫天大雪,若有所思,喃喃道:“按说这个时候罕有如此大雪呀。”
年轻道士道:“师叔不是总说天意难料么?”
老道士表情复杂:“雪大了就能覆盖住一些原本显而易见的东西,这地方不简单呐,一草一木都不简单呐。”
年轻道士倒是不以为然:“师叔是不是言重了?”
“但愿是我多疑了。”老者又语重心长道,“仁礼呀,此去万事小心。”
年轻道士笑了笑,回道:“知道了。”
伏仙镇像如今这般大雪已多年不曾见了,以至于站在屋檐下仍然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还有老人依稀记得,多年前的伏仙镇人杰地灵。自打镇上的小湖干涸之后,这个曾经自给自足的人间天堂仿佛瞬间没了灵气。
就拿湖边那一排排破旧的观景楼来说,当年也是小镇上的标志性建筑。遥想当年,高楼绕碧湖,时常有中洲各地的观景人驻足良久。楼主高老头狮子大开口,游人依旧不惜囊中钱财,那几年赚得盆满钵满。
那年大旱,湖底像是长了窟窿,不肖数天湖水便干得透透的。高老头独自守着空荡荡的观景楼好生凄凉,终于有一天急火攻心撒手人寰。
整个伏仙镇就像这座观景楼一样,也曾富丽堂皇,如今只剩破败。
好多年前,有个过路的老头曾预言道,“至大雪压塌牌楼时,此地便会是另一番光景。”
镇上的人不知道另一番光景是何光景,只知道前些天的夜里,大雪压塌了那位老者曾经为之驻足的古老牌楼。
曾几何时,镇上的江湖人多了起来。
杨捡和焦四海头戴斗笠,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不起眼小客栈。说是客栈,其实就是近些时候临时改建的普通民房。
听那店家说,近几个月开客栈最挣钱。镇上的大小客栈早已人满为患,但凡家里有闲置房子的人家,把房子稍加改动便能揽客,且收入不菲。
其实,修真之人饮冰卧雪不在话下,只是那些人忌惮抛头露面,所以有人住店,深入简出;有人隐于暗处,伺机而动。
奇怪的是,杨捡原以为店家会对镇上的僵尸事件讳莫如深,其实恰恰相反。说起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伏仙镇闹僵尸这事,那店家居然也是最近才听说,从他嘴里打听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杨捡和焦四海无奈,这店家也太孤陋寡闻了些,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
镇南破旧牌楼下,有位中年儒士模样的算卦人,自从那夜牌楼被大雪压塌之后就换了地方。
儒士在镇上百姓眼里有些迂腐木讷,常年坐在一个比他脸还干净的方桌后面,不懂得吆喝,全凭愿者上钩。
据说,儒士算卦显而易见得不准,经常指东说西,全靠瞎蒙。
早些年还有些大发善心的有钱人假借算卦之名接济一下这位穷苦儒士,最近几年本镇的人很少有光顾挂摊的了。不是人们没了善心,只是镇上的有钱人要么迁居要么破财了。
还好,近期镇上突然涌现了无数外来的江湖人,儒士的生意比以前要火了一些。呆板儒士不会变通,依然延续着多年前的算卦风格,导致一些江湖人负气而去。更有甚者会大骂一声“骗子”,而后自然不付卦钱,扬长而去。儒士不气不恼,天生一副好脾气。
信步寒冷的伏仙镇街头,漫无人烟的街道让两旁的建筑物看起来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的古建筑。
幸好某个街头,那位活生生的中年算卦人给这个没有生机的地方添了点人气。
杨捡本能得对算卦人有一种亲切感。
其实,杨捡也纳闷这几年怎么总跟神棍有不解之缘?
雪中的中年儒士一动不动,微睁着眼睛,身上落满了雪,只有从口鼻呼出的热气才能让人断定这雪人是个活人。
杨捡好奇,走近问道:“先生可还好?”
那儒士打了个寒颤,似是清梦被人惊醒。
赶紧指着桌前的小凳子对杨捡道:“请坐。”而后站起身来使劲抖落身上的雪,霎时间,以儒士为中心残雪四溅。
杨捡讶于眼前这位老哥说来就来的这股生龙活虎劲头,于是更加来了兴趣。
杨捡看着中年儒士慢条斯理地扑打干净身上最后一点点雪,然后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桌子,这才气定神闲地再次坐下。
“少侠是算卦呀,还是打听事?”儒士开口道。
桌子那面的凳子上落满了雪,杨捡没坐,那儒士也不以为意。
儒士心里苦啊,最近打听事的多,算卦的寥寥无几,且大多不给卦钱。要是打听事要付钱,自己早就发财了。儒士突然灵机一动,接着说道:“算卦一文,打听事三文。”
杨捡随即问道:“先生可听闻伏仙镇僵尸伤人之事?”
儒士皱了皱眉头:“看样子你们这帮江湖人都是为此事而来呀。”
“中洲百年,稀罕事少有,小子也是好奇,前来凑凑热闹。只是看这伏仙镇风平浪静,不像是闹过僵尸的样子呀?还望先生如实相告。”杨捡一脸认真道。
儒士略作思量:“恕在下寡闻,这事儿还真是个最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鲜事。不过,到底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容我卜一卦便知。”
不容分说,儒士闭眼,皱眉,掐指……
杨捡看惯了江湖人这套骗人把戏。既然不能从算卦人这里打听到消息,杨捡更是无暇在这里浪费时间,便要离开。
这时,儒士突然睁开眼,道:“官衙,吞江帮。”
杨捡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儒士笑道:“在下行走伏仙镇多年之久,镇上大事小事几乎了如指掌。既然僵尸出没这事我不清楚,那八成便是假消息。镇上的消息能以这种惊人的可信度传到外界,便不是某个人所为,我猜背后的始作俑者不是官方就是镇上最大的帮派吞江帮,只有他们说话有分量。即使不是他们,最起码他们知道的内情也会比普通百姓多。”
杨捡一拍大腿,这位看起来好似墨守成规的落魄学士,心里明白得很啊。
事不宜迟,正事要紧。杨捡一抱拳,搭了个“谢”字,转身离开。
身后儒士焦急喊道:“少侠留步。”
“何事?”
“四文,打听事加上算卦。”
焦四海不是修真之人,健硕的体格终究还是难扛严冬的寒冷。所以每每杨捡出门查探消息的时候,焦四海总是窝在客栈里,懒于出门。
当杨捡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擦黑。客栈外的枯树上,一只毛色鲜亮的灰雀落在了枝头,灰雀灰黑色的羽毛和天色融为一体。
客房内,杨捡和焦四海坐在桌旁,桌上几碗粗茶淡饭,酒早已温好。
三分醉意的焦四海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略显为难道:“官方好说,只是我们俩其中一人暴露身份即可。只是这个什么吞江帮,无从下手啊。”
杨捡道:“官方要明着来,吞江帮就得暗着来。”
酒还温,杨捡倒了一碗,一饮而尽,思考一下,接着说道:“看来你这天侧府右将军不想暴露也得暴露了。”
焦四海道:“那吞江帮呢?”
“自然是我来应付。”杨捡道。
焦四海有点难为道:“官衙那边好说,只要我老焦亮了身份,官衙就没有秘密可言。要是问题出在官衙还好说,一旦官衙没问题,那吞江帮就肯定有问题。我们没摸清人家底细,以我们俩的力量……还是量力而行为好。杨兄弟,你涉世不深,你焦大哥的话你可要慎重考虑才是。”
杨捡苦笑:“一旦到那时候,这个吞江帮咱们碰也得碰,不碰也得碰。只是怎么碰还要从长计议,天侧府的差事谁也不愿意办砸了不是?”
焦四海揉了揉脑袋:“哎呀,头疼。让大老粗考虑精细活,真是难为人也。来,兄弟,今晚且喝酒,今后有的是时间办差,管他什么吞海帮吞江帮的,明天再说。”
说罢,焦四海拿起酒壶倒酒,只是酒已见底。
“店家,上酒!”
流风城,天侧府。
白承誉坐在会客厅的太师椅上一脸疲惫。早晨清冷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旁的桌子上,一缕缕阳光形成的光柱里满是细小尘糜,白承誉直愣愣的眼神定格在光柱飞舞的尘糜里,桌上茶盏里的茶已经凉了很久了。
伏仙镇僵尸事件还没有个所以然,中洲演武大会刺客之事更没有头绪,这让白承誉很是头疼。这些事,明着是刑事司的事,只怪最近怪事频发,牵动了皇宫里那位的神经,所以天侧府不得不在皇帝的暗示下参与进来。
那天中洲演武大会的入场人员均登记在册,刺客定在其中。只是,当时观众之众,挨个审讯盘查不现实。各派呈上的自查报告又都肯定自己派内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就大了。
中枢府和兵事府的官员时常登门拜访,一来拉拢白承誉,二来打探消息。白承誉两面斡旋,各方各怀心腹事,谁也不说透。
其实,白承誉心里还是赞赏李大刚多一些,毕竟李大刚心念苍生社稷,拉帮结派也是为了在官场生存。相比于李大刚,庄澜就是一个纯粹的弄权高手,往往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
当然,即使官至宰相者,也无不对天侧府忌惮三分。天侧府既是御林军,也是皇室的情报机构,集侦查、逮捕、审问、定罪于一身,特殊时期更有先斩后奏之权,实实在在是悬在百官头上的暗剑。
“白帅,文吏司秦威大人求见。”门上人轻声向会客厅内瘫坐在太师椅上的白承誉报道。
“请。”
随着一声请字,白承誉赶紧调整状态,又是一副意气风发模样。
白承誉少年老成,见惯了官场风月,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是定然不能示人以弱势的。
秦威,四十多岁年纪,文吏司司丞,以直言敢见、刚正不阿著称,有名的实干家。
秦威进了会客厅就要行礼,被白承誉一把拦住,免了这套繁文缛节的规矩。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是对李大刚的示好。再者,白承誉也敬秦威是个好官。
桌上凉茶撤去,换了新茶。
秦威开门见山道:“刺客之事白帅可有了眉目?”
白承誉轻叹一声,皱眉道:“没有线索啊。”
秦威道:“下官此次前来一是给白帅请安,二来帮李相捎个话,日后白帅若有难处李相当尽所能相助,望白帅不要见外才好。”
白承誉笑道:“哪里哪里,我等都是为皇帝办事,为苍生谋和平,哪能一家人说两家话?”
白承誉说话有水平,既不拉拢,也不疏远。
“下官嘴笨,白帅恕罪。”秦威一欠腰,接着又道,“中洲演武大会那天的事,事出蹊跷。刺客动机不明,且日后再没在流风犯案,目前无迹可寻。若要找到线索,目前我们只有一条路。”
白承誉表情认真严肃。
秦威轻轻吐出一个字:“等。”
白承誉谦恭道:“愿闻其详。”
秦威继续说道:“不可否认的是刺客那次暗杀是失败的,只因半路杀出个无名少侠。那么,刺客肯定会对原来未完成的计划施行第二次行动。我们只需部署周全,等他露出破绽,如果冒然大肆搜罗只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白承誉佩服秦威的推理,其实白承誉这些天来也在稳察待变。秦威的“等”和白承誉的“待”不谋而合。只是白承誉有点等不下去,但凡坐在他这个位置上顶着巨大的压力,等待是最难熬的。
待秦威告辞而去,白承誉又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这时,窗外一阵鸟鸣,一只灰雀落在窗边。
“来人。”白承誉轻声道。
门外有人快速应道:“在。”
“把刑事司送来的那三百两金子送到教坊司,以我个人名义。同时跟教坊司的裘大人通通气,让犯人吃喝好一些,穿得体面一些。”
“是。”
伏仙镇。
太阳落下山去,镇上静得可怕。
镇衙高大的朱漆大门口,一个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青年男子左右张望几下,确定周围没人后轻轻叩了几下门。
片刻,门内当班衙役把门开了个脑袋刚好能探出来的缝向外张望,表情有些漠然,显然不认识门口这位陌生人。
“您是……”衙役小心试探道。
年轻人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待衙役还在震惊之时,迅速侧身进了门,然后反手轻轻把门关严。
天侧府的人就像勾魂的鬼,况且这位还是个右将军。有鬼上门,那必是索命而来。衙役顾不得擦一擦满头的大汗,在焦四海的示意下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堂报信。
小小衙役的心脏跳得厉害,心里暗暗叫苦,自己这个官衙里跑腿的差事越来越难干了。衙役搞不明白,最近怎么总有便衣大官私访这个以往被遗忘在中洲旮旯里的小镇衙?就拿前几天前后脚到访的卖艺人和读书人来说,事后从镇令大人那里才得知,这二位乃是中枢府和兵事府的幕僚,衙役庆幸当时待人接物之时没有得罪之处,以至于但凡有陌生人来访自己都要小心翼翼应对,生怕那位大官闲来无事溜达到衙门口。
镇令慌张出迎,刚脱下的官服还没穿利索,怎么看着怎么不太合身。
镇令踉跄跑来,焦四海再次向镇令出示了令牌,原想和镇令套套近乎,打听消息也方便。哪知这位镇令大人见了令牌后当时腿脚一软,窟嗵一声跪了下去,连声口喊冤枉。
焦四海有点挠头,本来是秘密来访,任由这位不明所以的镇令大呼小叫的,岂不坏了大事?想到这,赶紧轻声急切向镇令道:“你先不要说话,有话进屋再说。”
难道要秘密处决?镇令心里做着最坏打算,却又想不出自己罪从何来,难道常年不作为也罪能致死?
镇衙大堂里重新张了灯。
“容下官申辩呐,冤枉啊。”镇令趴伏在地痛哭道。
焦四海纳闷:“谁说你有罪了?”
镇令哭声戛然而止,更纳闷:“那大人您老……”
焦四海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镇令胆子忒小了点,赶紧笑着回道:“跟你交个朋友。”
“大人拿下官取笑了,都知道天侧府登门就没好事。”镇令顿觉自己失言,赶紧不停磕头认罪,“呸呸呸!您瞧我这嘴,总跟我对着干,也怪下官这些年没怎么吃过好东西,亏待了它。下官明明心里想着天侧府一向秉公执法,不错抓一个好人,不……”
“停停停……”焦四海纳闷,这等头闷嘴碎之人怎么当上的镇令?
焦四海没时间跟这个镇令耍嘴,正事要紧。
焦四海几乎以命令的口吻让这位坐立不安的镇令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出了一脑门白毛汗的镇令抢先道:“恕在下有罪,难不成大人也是为镇上闹僵尸这事而来?”
焦四海意外道:“难道还有其他人来过?”
镇令也有点意外:“难道大人没和中枢府兵事府通过气吗?”
焦四海心里有了计较,心想中枢府和兵事府动作好快啊。赶紧回道:“天侧府一向秘密行事,我此次前来你不要走漏风声。”
镇令擦了擦汗,小心翼翼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伏仙镇治安状况一向很好,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往下官头上扣屎盔子,这个什么僵尸不僵尸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区区谣言不曾想竟然有这么大动静,还望大人在朝上正义执言,帮下官美言几句,下官已是百口莫辩呐。”
焦四海烦道:“这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啊。怕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有意为之,镇令大人可察觉一些蛛丝马迹?”
镇令想了一会,实在是没有头绪,一副苦瓜脸道:“下官不敢说清正廉明,起码能对得起一方百姓。几年前,镇上那位算卦先生李先生说过我们小小伏仙镇气数已尽,天数如此,非人力所能改变。如今镇上百姓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下官也很痛心啊,这僵尸谣言更是火上浇油,让我这个芝麻官如何承受得住啊,李先生诚不我欺呀。”
“这种人的话你也信?”焦四海又气又笑。
镇令愣了一愣,赶紧话锋一转:“是,是,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大人教训的是。”
说罢,赶紧对身边衙役厉声道:“明天一早就把那算卦的妖人给我拿来,蛊惑无知百姓,这还了得?”
焦四海赶紧制止:“别,别,我说镇令大人啊,你别冒冒失失的说风就是雨,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搞事情为好。”
镇令挤出一张僵硬的笑脸,赶紧迎和道:“大人深谋远虑,下官虑事不周。”
虽说这位镇令大人废话多了点,奉承得焦四海心里舒服。
焦四海强装严肃:“我这次登门拜访,还望镇令大人严格保密,不然……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镇令和衙役目送焦四海翻过后院矮墙消失在黑夜里,才发觉全身的汗已经凉透了。
镇令眼睛直直望向焦四海消失的方向,嘴里暗自嘀咕道:“李先生有时候算卦也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