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一天,西军营。
圆圆的黄色帐篷整齐排列在黄沙上,远远地看过去,像是大漠上的黄沙一般,看不出所以然。此刻聂二坐在其中一个帐篷里的一把普普通通的木椅上,下面坐着枪皇白尘之女白雪、秦昊之弟秦天、苏青之弟苏华,还有剑客庞龙。
“招大家来就是想商量出个对策,”聂二挺直了腰杆,双腿规规矩矩地躬着,与地面成直角,一双小巧的眼睛炯炯有神。
白雪嬉闹似地说,“还能怎么着,要么像爷们儿一样跟狼人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要么像一条狗一样,灰头土脸地溜走,把西域拱手让给狼人。”
短暂的缄默。
聂二轻笑,“看样子小姐还是没了解我的初衷,像条狗一样溜走,把西域拱手让给狼人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要你们拿出一个最直接有效的灭狼之法,”他摊摊手,“现在明白了?”
白雪挤出一丝生硬的笑,“聂先生,以后请叫我白雪,我是枪皇的女儿没错,但我更是白雪,我不想离开了那个无聊透底的白宫后,还被禁锢在‘笼子’中。”
“很好,”聂二狡黠一笑,“那么白雪,你有好的灭狼之策吗?”
“暂时还没有,”白雪摇摇头,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不亚于聂二,她从小娇生惯养,可她绝不是那种笼里的金丝雀,更不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我有一计,”庞龙看着聂二,坚定的眼神犹如一头雄狮。
“说说看,”聂二饶有兴趣地看着庞龙。他曾不止一次的从秦昊的嘴里听过庞龙的名头,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对剑客有所抵触。
“刺杀,”庞龙有节奏地眨着眼,“阿成只是个小角色,真正厉害的是梦昙,那可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岁的怪物,深谙跪道。”
聂二缩了缩瞳孔,似在沉思。
白雪饶有兴趣地盯着庞龙那只空荡荡的袖子,“刺杀?”她轻蔑地笑,“你吗?”笑意更浓了。
“等你见到了庞龙的剑,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秦天瞥了一眼白雪,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才不管白雪是不是枪皇的女儿呢!
白雪吃吃地笑,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这时候她有了一点女人的样子。“我只在传说中听过剑客的名头,却从未见过真正的剑客,”她点了点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看样子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秦天瞪着她,像瞪着一条不听话的狗。
“别他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白雪眼里闪过一丝怒色。
“行了,行了,”聂二用命令的口吻说,“我让你们商量出个灭之法,瞧瞧你们都在干什么!”
白雪往后仰了仰头,一副痞子的样,摆出无所谓的样子。
听了聂二的话,秦天不再言语。
“剑客,”聂二从那件做工精致的大衣里掏出一根雪茄,“接着说说你的看法,”划燃一根火柴点燃烟,吐出浓烟,看着一脸严肃的众人,“都放松些,就当我们是在聊天......抽烟、喝酒都随意......”
“东军有五万,西军也有五万,实力相当,”庞龙顿了顿,“我们可以用五万西军移开五万东军的注意,派遣一个杀手悄悄潜进东军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梦昙。”
“说得倒轻松,”苏华冷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苏华一直跟随哥哥苏青左右,艰苦的大漠环境磨砺出了他强健的体魄,二十出头,拥有超出同龄人的坚定意志,但遇事不懂变通,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可他才二十出头啊,想想吧,在那个年纪谁能面面俱到呢!
聂二凶狠地瞥了一眼苏华,随即看向庞龙,“刺杀,你有把握?”
“没有,”庞龙说得很快,“但是我知道一个人,有他出马,必成!”
聂二眯着眼睛向前倾了倾,“谁?”问得很轻,显得很重。
“剑客天羽,”庞龙一双雄狮般的眼依旧盯着聂二,“你见过的。”
微微张开嘴,扭了扭下巴,整个人显得很戏剧性,“他可是一条真正的毒蛇,”聂二毫无节奏地眨着眼,指间的雪茄凑到嘴边又放了下来,蓦地盯着庞龙,“边城现在变成这样全是他的功劳,你他妈要我用这条毒蛇,你没事儿吧?”
“聂先生,”苏华一本正经地说,“别忘了庞龙也是个剑客,说不定他和天羽合谋,正在算计我们呢?”
“我相信他,”秦天冷不丁冒出一句,所有人的目光倏地落到他身上。
“哦?”白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此时此刻说出这种话来,很有可能会成为众人枪靶的哦!”
“我倒想问问,”秦天环视众人,“西军有五万之众,你们在害怕什么?”
“行了,”庞龙见气氛有些沉重,发挥了他作为首领的作用,“大家喝点酒,抽支烟,十分钟后我们再议。”
聂二从身旁的小木桌上拿起一瓶酒,打开倒了一杯,慢慢啜饮起来。
白雪伸展双臂伸伸懒腰,打了一个不太雅观的哈欠。皱着脸上的肌肉,将脖子扭得吱嘎作响,无意间看到庞龙用单手熟练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嘴边的烟,她扑簌地笑出声来,片刻,吐了一口粗气,放松全身,倒了一杯酒,没喝,抬眼看着庞龙。
“剑客,”白雪开玩笑似地说,“听说你把左手剑术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庞龙瞥了她一眼,不言语。
白雪定定地注视着庞龙背上的长剑,“我从未见过剑客的剑,能否让我看一看。”
“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看的,”庞龙像在说书,不带情感地说。眼前的女人根本不入他的眼。
“若是我非看不可呢?”白雪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自家人何必弄得剑拔弩张,”秦天恳求地看着白雪。
“哼,”白雪鼻子出气,“什么时候剑客和枪侠成了一家人?”
“你非看不可,”庞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白雪顿觉一阵冰冷的寒气迎面扑来,仿佛来自地狱,触到她的肌肤时,全身打了个哆嗦,白雪闻到了血腥味,从自己的喉里慢慢涌到头皮,周身肌骨一阵发麻。
“白雪,别闹了,”聂二摇晃着杯中酒,责备地看着她。
就在刚刚,聂二救了白雪一命。因为庞龙的剑是杀人之剑。
聂二一口喝光杯中酒,十指相扣严肃地看着众人,“好了,我们继续。”看见下面的四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坐直了身子,他接着说,“除了庞龙的刺杀计之外,你们还有更好的提议吗?”
一阵缄默。
聂二轻笑,“那就这样吧,”他摸了摸八字胡,“就是刺杀之计了,接下来我们来聊聊具体的实施计划。庞龙,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现在东军有多少枪侠变成了狼人,我们还不清楚,”庞龙接着说,“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选择正午时分,大漠的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动手,机会最大。”
聂二沉思片刻,狡黠一笑,从衣兜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随意扔到天羽跟前,眼神倏地变得冰冷起来,“里面是一颗毒药,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能冒险,为了证明你的忠诚,还请你吃下这颗毒药,”他说得很平静,像在做善事一般慈祥,“吃了会有点反应,三天后得不到解药,那时你会七孔流血而死。”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庞龙看,像在看一件正在拍卖的古董。
庞龙拾起黑盒打开,里面有一颗黑色的药丸,珍珠般大小。庞龙一只手不好操作,放下盒子再从里头拿起黑色的药丸,仰起脖子吞下,接着将跟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毫不迟疑,似乎吃的不是毒药,而是救命药丸一样。
白雪定定地看着,毫无表情。现在谁还敢轻蔑这位剑客呢?
聂二没说这是什么毒,更没说解药是什么!他很得意,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庞龙的生死将由他决定。聂二喜欢这种感觉,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不会轻易的把解药给庞龙吞下,因为那时这硬汉将不再受自己操控。
聂二一直有顾虑,这种顾虑现在变得更强烈了,因为庞龙是世间难见的硬汉,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背弃自己的信仰的。那么庞龙背叛了剑客之说,似乎变得牵强了。
“很好,”聂二笑得很诡谲,“等事情一成,我会给你解药。”
庞龙不言语,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全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