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许鎏瑬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老七,看见了吧,樊水巷你招谁都行,别招二姐,你说什么都没事儿,别说二姐,她要你做什么,你都说是,但凡问你,你都挑好的答,记住了,这些都是我和老五这些年总结出来的求生之道。”许鎏瑬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话吐了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豪侠,一个舍己救人的英雄,心中刹时间有了一种哥哥保护弟弟的自豪感。
“嗯,我会和二姐讲道理的。”陈不二轻轻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道。
刹时间,许鎏瑬便定住了,他的所有的成就感在陈不二说完的瞬间都灰飞烟灭了,哀其不幸,怒其无知,都不是,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他回过神来认认真真的看着陈不二,严肃的道:“最后!别和她讲道理。”
陈不二还不明白,这个世界有的东西是不讲道理的,人终究要为这种无知付出代价。
见陈不二不说话,也不点头,许鎏瑬知道,这个少年将来会接受惨痛的教训。明明悟性这么高的少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了,许鎏瑬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在心里一叹,本想奉献自己照亮陈不二在樊水巷未来的路,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能解脱了。
许鎏瑬觉得自己已经尽了作为六哥应尽的最大义务――告诉应该如何陈不二在樊水巷的生存。只是自己终究是救不了他了,看着一脸无知的陈不二,许鎏瑬不知是该对自己的未来感到高兴,还是为陈不二的以后感到悲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花飞雨瞥了一眼南宫孤月,随后看了看陈不二,他和南宫孤月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么近的距离,陈不二的谈话对他们而言没有秘密。花飞雨眼里敬佩之余的同时也是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些个人总是要在这个问题上撞得头破血流,他甚至不知道该同情,还是敬佩。
“这些院子,你自己选一个,男的选左边,女的选右边,所以现在右边都是二姐的,左边待会儿看上了哪间选哪间。”许鎏瑬更加真切的扶着陈不二,介绍着樊水巷里的状况,仿佛他为自己没能救得了他而有着一丝愧疚,其实不过是想到了陈不二未来的日子有些同情。
走过了这并不长的巷子,他们终于来到了樊水巷的最深处,一座庞大的古塔,塔名“樊川”。
“这塔已经两千多年了,从樊川来的。”许鎏瑬看着塔轻轻的说道。
“前朝末帝昏乱,欲建百万里宫殿――房宫,聚天下之富贵,天下之奇俊,天下之美人。世人皆为之苦,故天下并起,战火漫及万里“房宫”,于是前朝驻守“房宫”的一位太玄与本朝的一位太玄联手,将樊水巷连地搬起,迁至长安,这樊水巷里里外外的痕迹便是当年战火的痕迹。”
“为什么?”陈不二想不明白,为什么前朝的太玄者要帮本朝,为什么要搬樊水巷?
“樊水巷里,这樊川古塔,你知道是多少人的心血吗?这座塔里的东西是数千年来,无数修行者,武炼者,记载的他们的绝学,他们的猜测,他们对太玄的解,他们对这天地万物的记载,对这天地的记载,里面是上一个王权所收集的所有的经集。”许鎏瑬仰望着樊川塔,那不知是何种树木建筑的木塔,就那么矗立在哪儿,没有塔延的铜铃声,亦无柒染的金光,它全身上下散着的是古韵,深邃得发黑。
一座质朴至极的古塔,一种源自灵魂的震撼!
“没有哪一位修者会让它消失的,他本就不属于王权,这里面是我们的朋友,老师,前人,先贤们毕生的心血,是留给天下人的。”许鎏瑬推开了樊川塔的大门,门内是一望无垠的书海,太多了,陈不二的一生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经集。
陈不二回头仰望着塔顶,太大了,太高了,太多了,一眼望不到塔顶,人真的能看完所有的书吗?这一刻的陈不二真正的感到了一种渺小,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陈不二真正的感到了一种卑微,以有涯随无涯,殆矣。
“这都是我可以看的吗?”陈不二震惊之余有些欣喜的问到。
“都?你确定你要都看吗?你觉得人真的能看完吗?”许鎏瑬领着陈不二进了樊川塔,指了指第二层的东南面:“那里是刀的墙,你能看完它便已是艰难。”他扶着陈不二上了去,陈不二看着面前的经墙,密密麻麻的经集布满了每一个缝隙。
“这就是你入洞虚前要干的事情,看完了我会检查,掌和刀的较量!”许鎏瑬对陈不二交代道,这是必定要交代清楚的,这是樊水巷的规矩。
说完后许鎏瑬便下了去,留陈不二一人在那儿看着,抚摸着。
“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啊?”许鎏瑬看着那痴迷的陈不二,心里没底。
“他没听进去,也听了进去。”南宫孤月笑着道,她记忆里曾经见过这样的一幕,那是老四进到樊川塔时的场景,那个医痴一见到那些个医术便走不动道了,硬是在这里待了三天三夜,最后实在扛不住了才被花飞雨抱了出来的,在那个女孩的眼中医术和花飞雨便占了她生命的大半。
陈不二与那个时候的老四一样,都这般看着,摸着。
“那就让他在这里吗?他身体受不了的。”许鎏瑬担心道。
“带他休息吧,去冷凝的丹房,把桌子上的那盒丹药拿来,我夜里备好了。”南宫孤月看着楼上的陈不二静静的说道。冷凝,樊水巷排行第四,她唯一留下的便是她的过去,过去的一切。
许鎏瑬赶忙把陈不二弄了下来,花飞雨则去拿药。从樊川塔到大门,陈不二选了右边的第五间,因为他发现大家就是这样排下来的,到了他,他也这样遵循了那沉默的规律。
进了院子,里面先是一开敞的小院,中间一汪清水,几朵青莲,四周三株红枫,几簇修竹,青灰的古砖泛着陈旧,还算得上是一雅致前院,再往里便是居所了,主室加偏室,三间青砖房,有些素雅。
“在前朝这些院子是学监们的住所,也是他们修书的地方。”南宫孤月在一旁给陈不二解释着一些细节,在细节方面认真是女人的天性。
“你穿过那道窄门便是你第一次来时的地方,你可以在那儿练刀,可别在这儿毁了这些东西。”南宫孤月指着主室旁的小径,向陈不二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