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这次并没昏迷,不过她也没觉得有多庆幸,内心反倒期盼着:快,快点离魂吧,我再也不想在这多待一秒了!
别的地方不知道,至少在腊月所处的位置,此刻正在下雷暴。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几百上千。腊月能数清眼中的每一道亮光,几分钟的时间,至少落下来144028个闪电,砸在自己身上的就有3529个。或头或身体或四肢,估计现在全身都被烤熟烤焦了吧?反正,刚开始还疼来着,后来就没知觉了,不痛不痒,只从身上飘出一些肉香……
所以她才想快点离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希望老天爷将自己这具被糟蹋了的肉身彻底毁灭,然后返回节点再生,又是一冰清玉洁大姑娘。现在倒好,浑身没知觉,动不了,连自尽离魂都做不到,只有脑子一直保持的清醒:
“这算怎么回事呀?”
“唉?能说话了?”
一口浊气终于吐出,腊月拼命咳嗦,同时感觉到,消失的所有感觉都回来了——
首先就是剧痛,散架一般的疼,伴随着烧灼感。接着是痒,奇痒无比,腊月只能在地上左翻右滚,对自己又抓又挠。然后又发现:我能动了……
能动是能动,但少女此时已经没力气再动,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闪电终于停息,大风接踵而至,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风。
即便腊月已经升级,体能超过平时数倍,在狂风面前,她仍是一片枯叶,在半空飞舞飘零。幸亏这家伙眯着眼能看清气流走向,忍着痛,尽量操纵身上每一块肌肉,让自己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来保持身体平衡。慢慢的,竟然在乱流中控制住了身躯,抓住个空隙,纵身一跃,啪嗒一声掉落地面,赶紧又是一连串翻滚,躲过另一股巨大的气浪,还没回过神来,只感觉脚下一轻,又被更强大的气流卷到天空……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少女像一张纸,一块布,或者一个塑料袋,忽上忽下随风飘摇,时而在半空张牙舞爪,时而在地上摸爬滚打。再加上被那些卷到空中的碎石黄沙荆棘藤蔓,无情地抽打撞击,浑身上下肿胀淤青,血流不止,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不过命还在!
再次从空中摔下来,忽觉周围的风突然停了,一时还不适应。正迷茫呢,一滴液体掉在脸上。伸手抹了一下,见手上殷红,苦笑一声:
“浑身全是血?我都这样了,干嘛还没离魂?”
“啪嗒”
又一滴液体掉落在手臂上,她看的清楚,那是一滴火红火红的粘液,和自己身上的血迹完全不一回事。
“怎么……”惊讶地仰头上望。就见一颗颗红色水珠,瀑布一样从天上那片紫的发黑的云里倾泻而下,转眼间,便形成一场红色暴雨,地面瞬间变成一条血河……
血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渐渐地,雨水由红色粘稠,变得清澈透明。将被染红的一切又都给洗刷干净。当暴雨终于停下的时候,地面开始冒出一株株嫩芽。快速变高,长大,生叶,开花。片刻之后,整个秘境已经成为了一片花海!如果仔细看,全都是各种蔷薇科的花朵,有蔷薇、月季、玫瑰、桃,杏,李……
蔷薇花园内寂静异常。当初那些焦黑的荆棘已完全消失,此时遍地鲜花。原有的迷宫也都改了道路,换了模样,成为一座全新的,真正意义上的花园。
隐约听到花丛中传来哭声,寻声望去,一名柔弱少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跪坐在空地当中,正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不是腊月还能是谁?
这丫头感觉自己已经将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要遭的罪也一并受了。先不说被侮辱,这辈子她都不愿再想起那事:老子干嘛还要再遭雷劈,风蚀,雨浸呀?现在可好,不仅没死成,还满身伤痛。整片花园也大变样……
“我,我怎么才能出去呀?”于是继续哭!
就在此时,熟悉的女童吟唱之声再次响起,声音不大,却完全无视腊月的哭嚎,让她听到一清二楚。于是小丫头暂停大哭,抽泣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好像是那边?又像是这边……”
歌声缥缈,根本辨不清方向,再加上断断续续,还带点回音……望着周围盛开的鲜花,腊月反而浑身汗毛倒竖,马上忘了伤痛,开始恐惧起来:
“闹……闹鬼?”这情景,跟我看过的恐怖片简直一模一样:“嘿!这哪什么是秘境?叫梦境才对,还是噩梦!”
腊月虽然怕鬼,现在却完全顾不得这些。经过一场风暴的洗礼,蔷薇花园已经质变。成为一片花海不说,迷宫道路就跟删除重置差一样,与原先的线路没一处相同的。也就是说,加菲那张地图彻底没用了?
所以腊月才急,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早点出去。虽然可以自尽离魂,但是,少女浑身上下连条裤衩都不剩,根本想不出用什么东西能让自己挂掉。心说被一帮畜生摧残了两回,再加几场天灾,我都没死成,说明老天爷都不想让我离魂出去。孟子不是说过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想着想着,这家伙竟背起课文来,还真有效果,背了一会,也就没那么害怕了。而且,身上的伤也奇迹般的愈合。同时,这丫头能明显感觉到——
“不是吧?又升了两级?”
为啥呢?
索性盘腿坐到地上,双手抱胸细细思考:两次升级都有哪些共同点?都……受伤?受重伤!差点离魂?对对对,一定是这原因,漫画里也有类似情节,赛亚人经历过生死以后,实力就会大幅提升。所以在灵界濒死又没离魂,难道也能升级?也只能先这么解释了!
“看来还真不能随便自尽呀?影响升级……”
“可是为啥这次才升两级?上次可是6级呀!估计就是因为越往上越难升吧?之后会不会要濒死数次才能升一级呀?我可不想再有这种体验了……”
既然又没死成,还升了级,就继续寻找出路呗?腊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不……不行,到处是花,彻底转向!我究竟被大风吹了多远?加菲地图上从入口到出口的距离最多才五六公里,怎么感觉不止呢?这里到底有多大?”
回想着方才被风刮到天上的情景:“靠!不会一望无际吧?或者被大风吹到别的秘境了?绿野仙踪吗?”
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胡思乱想一阵之后,只能将脑子又转到正事上,继续琢磨出去的办法。一边眯着眼,同时还凝神将所有感觉都调动起来。既然正常情况下分辨不出声音的方向,那就用自己的‘超能力’吧!
果然有用,当精力被集中到一定程度之后,声音的方位逐渐确定下来:
“在那边!”嚷了一声,少女慢吞吞朝某个方向走去。
经过暴雨的洗礼,花园里的植物生长极为茂盛,腊月则跟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在花丛中间横冲直撞。大方向是确定了,不过前路阻碍太多,这家伙只好有路就走路,没路便一头钻进比人还高的花丛,从中间硬挤过去。每穿过一片花丛,身上立刻被枝条尖刺划的遍体鳞伤。这样走了半个小时,腊月身上已经没一处好地方了!
即便如此,少女仍在前行,内心还反复念叨着:老子是百万居民,运气好着呢,我一定能找到唱歌的丫头,一定会找着路,一定要出去……
又走了十几分钟,前面再次出现一大片花海。可以清晰感觉到,声音就在花的另一头。不过,绕着这片花海走了将近半小时,没找到豁口不说,竟然又转回来了。
“是个圆?封闭的?声音在里面……难道是被困在当中了?我,我怎么进去呀?”
还和别的花墙一样直接钻过去,不过站在跟前,腊月却被浓郁的血腥气味呛得连连咳嗽:这味道……不就是当初刚踏入花园时,感知到的那股味儿吗?原来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好漂亮的花,还都长在荆棘藤蔓上,难道就是那变态说过的尸海玫瑰?
看了看自己满身的伤口,这家伙不得不犹豫。藤条都纠缠在一起,最宽的地方仅有两厘米,连只手都伸不进去,更甭说大活人了!
“不进,可能一辈子都困在这,直至饿死离魂。进,这么窄,还全是刺,估计我马上就离魂……”
“不管了,进吧!都走到这了,倒要看看是谁在唱歌!”
说着话,忍痛用手将荆棘使劲往两侧扒开一条二十多厘米的口子,深吸口气,一头钻了进去!
里面要时刻用胳膊肘将前路撑开,这样才不会伤到头。不过其余地方就惨了,才走出十几步,除了脑袋,全身骨肉都被扎或被刮的撕心裂肺。经过之前的几番折腾,腊月觉得自己耐受力好像有了极大提升。像此时,都快疼抽筋了,意志仍旧坚定:这副肮脏的身体……不要也罢!我一定能过去!
果然过去了!在走过漫长的422步之后,前方豁然开朗。
升级之后,这家伙还发现一点自己的不正常之处,对数字特敏感,比如距离远近,尺寸大小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还能精确的厘米级别。数量也是,如果物体数量众多,扫一眼的情况下,就知道具体个数,且八九不离十。比如当初被雷劈的时候,她并没故意去数数,眼中的一切便已经在脑海中转化成数字。
此时走路也是如此,她根本没数步数,脑袋跟装了计步器似的,数字和距离就自动跳了出来。
“这也是连升两次级之后自带的技能?感觉没多大用呢?如果换成金钟罩铁布衫就好了,我就不怕疼了……哎呀呀!疼死我也!”
一直忍到现在,腊月才躺地上打滚嚎叫,还真是难为她了。此刻少女身体被血水染成全红,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她倒是见怪不怪了!
秘境中的感觉虽然和现实很接近,但这里毕竟是灵界,不管受多重的伤,也不会真的死亡,最多疼昏或直接离魂。而且不知道为啥,腊月自从进了蔷薇花园,到现在承受了好几次离魂之苦。但每回都没能真正离魂,一旦恢复过来,还会升级。所以她这一次也一直在心里念叨:忍一下,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果然,没过多久,这丫头又坐直身子,习惯性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呼……总算挺过去了,老子又升了一级!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