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媳妇一看我带了朋友来,确实很高兴。把我们让到上炕上坐下来,一会儿工夫,热腾腾的饺子上桌。
乡里人热情好客,饭刚端上来,青稞酒已经斟满。高煜要开车回县上,没有喝酒。大福就和王正鹏喝酒,我也陪着他俩喝了少许。
大锅饺子的确是香气浓浓,别有风味,而且大家盘腿坐在炕上,瞬间就放开了拘谨畅饮起来。今天大家都很高兴,而我也因为高煜的到来,情甜意洽。
王正鹏酒量好,拳也高,没几下,张大福的酒已经上了头。喝醉了,人的胆子更大了,张大福嘴里也开始了乱侃了:“小宋,这个高大夫真是你男朋友吗?”
我睥睨了一眼高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俩才见了两次面,而且他也一直没有挑明我俩的男女朋友关系,如果自己自以为是说是,那高煜会不会认为我太轻浮,所以我支支吾吾说道:“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说完我带着窥探的目光看了一眼高煜。
高煜听我说完,脸上露出细微的诧异,但很快微微一笑后就低头去吃饺子。
王正鹏听我说完,他抬眼看了我很久,眼神里带着几多迷惑和不解。他迷离的目光正好被大福发现,大福看着偷偷笑着,然后煞有介事地拉我一把,咧开嘴大声说道:“不是男朋友就好,不是就好。”
我们都带着奇怪的眼神望向张大福,看他醉酒汹汹的,也没有过多去想他的胡言乱语。
但是很快,张大福又说道:“小宋,你和王书记工作了一个多月,常言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说是‘男女搭配,爱情加倍’。我是看出来了,王书记对你已经上心了,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我们三人都瞠目结舌看向张大福。我不明白张大福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说出这样的话,我可不能让高煜误会我和王正鹏,于是先声夺人:“张大福,你什么意思?不要胡说八道!”
王正鹏刚要说话,被我大如贯耳的话压住,他没有插上言,只好咸口不语。
高煜脸色慢慢有点难看,但还是故意挤出一丝微笑说:“大家吃饭,今天的饺子真好吃!”
我着急地看向高煜,我眼巴巴望着他,用自己无助又峻冷的目光暗示自己的清白。可是高煜对我的目光视而不见,脸上毫无表情。
酒醉后的张大福胆子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不识趣,口无遮拦继续说道:“王书记,我要是你,看上了就直接嘴对嘴亲上了,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太腼腆。你俩在这个荒山野岭,晚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简直就是良辰美景。”
说完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了。
王正鹏苦笑一声说:“大福书记,你喝醉了就不要再信口开河了,人家小宋的男朋友都来了,你这样说容易引起误会。”
“什么误会,小宋自己都说是朋友。再说就算是男朋友,只要不娶进家门,一切就是胡扯淡,我就看你不敢追小宋,今天替你把话说开。”
我被张大福无中生有的话气得无话可说,遇到这个张大福,我真的无计可施,气囊囊地说:“张大福,我来尕庄村两年了,敬你是口直心快的爽快人,但今天你确实过分了。”
“小宋,我是个粗人,没有你们有文化。但我不是坏人,如果你和王书记真不合适,我不会乱点鸳鸯谱。我们王书记太自傲,就怕这点自傲让你俩错过了好缘分,所以今天索性就坏人做到底。”张大福说着向高煜投去歉意的目光,然后厚颜无耻地笑笑,拿起酒杯畅饮了一大杯青稞酒。
我气得没了胃口,看着张大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委屈地再次看向高煜,想用自己无辜的眼神来暗示他不要相信一个酒汉的话。可是高煜低头一直吃饺子,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时候大福的媳妇端着菜进来了。大福看见媳妇继续调侃:“你知道吗?想当年我看上了我媳妇,她一直不答应。有一次趁她家里没人,我们几个好兄弟把我灌醉后抬到她的房里后,从外面把门锁上了,我媳妇在半推半就下我们生米煮成了熟饭,没想到第二天我俩成了!是吧!媳妇。”说完,大福笑得更畅快了。
“你一喝醉就满口跑火车。你们不要听他乱传!”大福媳妇回怼他。
“这怎么是满嘴跑火车呢?这是我的恋爱法则。今天专门教给王书记,村委会里就你和小宋,晚上到了孤男寡女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你可得把握住啊!王书记。”
“张大福,你是来请我吃饭的,还是给我胀气的?”我气得眼冒金花。
高煜反而拉我一把说:“人家大福书记这么热心肠,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他的盛情款待。”
我看高煜似乎不在乎他的话,只好不做声了。可是平常一本正经、经不起任何玩笑的王正鹏,今天反而淡定了许多。他没有反驳大福的玩笑,淡笑着冷眼旁观,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天黑后,高煜就起身离开了,我们出门相送。到了车跟前,我本想解释一下我和王正鹏的关系。我刚要说,但他却故意将话题岔开。看来今天的误会大了,我只怕会越描越黑,也就不再言语。高煜漫不经心对我说了声再见,漠然上了车头也不回就走了。
车子走后,我回过头对着大福说:“你以后不要胡说八道,今天真的是让我的朋友误会了!”
大福醉眼熏熏地说道:“我们王书记一表人才,能力出众,我要是你就占得先机,坚决不让肥水不流到外人田。”
我突然想起了第一天自己开的玩笑,有点心虚,只好不再争辩。
回去的路上,我和王正鹏一句话也没说,我一直等着高煜安全到家的短信,悄声嘀咕着:“他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王正鹏听我说完,然后淡淡说道:“他要是真的在乎你,不会因为几句玩笑就半途而废,更应该加紧对你呵护。但如果就因为今天这几句话就放弃了,那他真的不值得你如此用心良苦。”
他不说则已,一说我还有点生气。今天他可以解释一下,但他的沉默反而让玩笑扑朔迷离,我悻悻地说:“你就是见不得穷人烟筒里冒烟!”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穷在哪里了?我又富在哪里里?我们都是单身汉,彼此彼此。”他不解地说。
“你不是仗着自己是公务员,又是领导,就时刻想着剥削我。”今晚因为喝了点酒,我的胆子似乎大了很多,敢于这样和王正鹏说话了,但说完我就后怕了,等着他发怒。
很久,他终于语气坚定地对我说:“我要是你,赶紧把公务员考试过了,而不是天天儿女情长,然后在这里又怨声载道!”
“你!”
我气得速速往前走了。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这是我最大的无奈,他还提!标准的直男。不争馒头争口气,我一定要努力学习,把公务员考试拿下。
从今晚开始,我重新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书本。当他看见书上那一层灰尘,他对着我无奈地摇摇头,一脸嫌弃。
我开始学习,而他坐在电脑旁开始工作。虽然他喝了很多酒,但丝毫看不出一点醉意,不愧是省上混了几年的副处级干部。
十一点时我已经瞌睡地打盹了,当我准备去房里休息时,他一本正经对我说:“每天晚上你都学习到12点,公务员考试迫在眉睫,是你现在最最重要的事,而我也可以边工作边监督你!”
他以一种命令口气说出来,我听了有点不自在,虽然我很不情愿,但一想到他是为我着想,但我只能点点头,继续看书了。
第二天,高煜还是没来信息。我拿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来回渡步,心不在焉地熬着每一分钟。我告诉自己对高煜不要这么上心,我们才见了两次面,他不理我说明没有真正将我放在心里。王正鹏说得对,真正在乎我就不会为了几句玩笑而半途而废。
虽然我心里明明已经想开,但还是期待他的信息。
到了下午,我彻底失望,看来他真的不是很在乎我,不然不会因为几句玩笑就放弃了。而我心里很是失落,自己的第一次相亲就这么夭折了,我很是不甘,六神无主地坐在办公室门前沐浴着阳光的洗礼。
西去的阳光将我的脸晒得红扑扑的,一阵春风吹过,我的头发漫天飞舞。
王正鹏从工地回来,远远就看见了我。他看我带着高原红的脸色,再看看我张牙舞爪的发型,终于很坚定地投来一股冷笑,然后讽刺道:“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旧社会被丈夫一纸休书抛弃了的弃妇,苦大仇深的样子着实让人吃惊不已。才见了两面的相亲对象没了消息,你就这么憔悴不堪,不知道还以为你有花痴病呢!”
一听他毛骨悚然的冷笑和刻薄挖苦的语言,我神足气定回怼道:“王大书记,你这个故造声势又字字戳心的说话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王正鹏怔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一副装腔作势的淡定声色,继续说道:“放心吧!宋美女,我就是吃醋,你不会为了你而吃,你太寡淡了,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你……”
我气得站起来,憋足了劲说道:“你也放心吧,王大书记!你太荤肥了,也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刚说完,王正鹏冷笑一声,嘴角上扬出一道弧度,然后慢慢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样子,高高在上吩咐道:“今晚要开党员大会,你准备一下会议议程和学习内容。”
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办公室。
我撅撅嘴,一看他那个假正经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第二天是一天的环境改造,我带领着妇女们进行卫生大扫除。农村环境改造任务虽然不艰巨,但每天自己要亲力亲为,老百姓才会跟着干。按照他们的话,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久,没有必要把本身尘土飞扬的乡村本色改造过来,所以我必须要以身作则。自从王正鹏来后,我的工作就变得七荤八素,乱七八糟了,为了打造旅游度假村,生生把我打造成了“说千言万语,行千山万水,涉千难万险”的扶贫小干事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