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皇上的面色依旧严峻,真正的将喜怒不形于色发挥到极致。
台下的朝臣们个个面面相觑。
皇上:“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的心愿,不日之后派你跟随宣武大将军出征南域,慕二公子你可还有意见?”
台下众人都在等慕惊辰的反应。
满城皆知慕惊辰是独一无二的温润公子,才华横溢,安定侯爷对他更是抱着极大的希望。
可是谁人不知为了从邻国手中收回南域,兆国派去的无数将领里面,有又几人能毫发无损的生还?
南域位于兆国边界,因为距离皇城遥远,那里出现官不如贼的现象。
盗贼猖狂,占地为王,又和相邻国家私自勾结。那块土地虽说是归于兆国,可实际上却早就被邻国占为属地。
这全部是因为邻国派人在那块属地上种上一种名叫阿粟蓉的花卉,经过他们制作研磨便成了一种能够缓解人精神疲劳的香料。
一方面邻国出售价格较低,从南方辗转到北方后价格水涨船高,高门贵族还能负担的起,但是对于穷困人家,这确实不是能够消耗的起的东西。
长久以来,兆国百姓已经无法脱离这种香料带来的愉悦感,更有甚者,甚至出现变卖家产也要前去买得一二两阿粟蓉香料。
因此,皇上曾经下令全国上下禁止在出现阿粟蓉香料,但是‘瘾’就是最难根治的东西。其次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南域那片土地仍旧被邻国占有,并私自种植阿粟蓉花!
不少派去的将军士兵都因为到达南域后,深中阿粟蓉的瘾,一个个被香料轻而易举地击败,最后全部溃不成军。
阿粟蓉最可怕的就是能让你乐不思蜀,沉浸幻境,不愿清醒度日。
因此,许多曾经用过阿粟蓉香料的人,最终因为无法战胜自己内心的欲望,而拼命使用阿粟蓉香料,最终钱财耗尽,却因无法接受现实中的生活和自己,大多会选择自己了断生命。
安定侯爷听到皇上这句话后,眼前一黑,身旁的侍女赶忙向前搀扶。
可安定侯爷浑浊的眼睛像失了焦,只呆呆的看着天空,眼睛下松弛的皮肤不断抖动,口中喃喃着,“逆子……逆子……”
安定侯爷的举动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大多数人只是在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仍旧牢牢地坐在蒲垫上。
安定候夫人看到安定侯爷的情形,豆大的泪珠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她口中只轻声说了句“侯爷”,而后便直起身来,走到大道中间,慕惊辰的身旁。
那道华贵的身影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脑袋‘砰砰’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臣妇代安定侯府、代犬子叩谢主隆恩。”
高台下文武百官见状,他们眼睛像装了鸡蛋似的,个个睁的溜圆。口中像塞了木栓,微凸的腮帮子却连气都不放一声。
皇上:“慕二公子意下如何?”
“臣领命。”慕惊辰弯下腰身恭敬的答道。
突然‘噗通’一声,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众人抬眼一看,竟是平日威风凛凛的安定侯爷昏倒了。
皇上:“慕爱卿定是太过高兴,吃多了酒,现下身体定是太过困乏。”
人们仍旧垂首不语。
皇上:“还不快将慕爱卿送至寝殿?”
其余宫人各个互看了一眼,其中四五个走了出来一起将安定侯爷搀扶了下去。
杜西月感觉身心一阵寒冷,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她先看向那个为兆国夺得疆土的慕惊怀。
这位少年将军,当年,仅十六岁就被送去军营磨练,多年来为兆国抛头颅洒热血,取得赫赫战勋。
但是现在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愉悦的痕迹。
大公子慕惊怀心凉的不是皇上派二弟去南域,而是刚才那位九五至尊站在高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着别人都心知肚明胡话,这无疑打了他们慕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功高盖主的开国功臣慕振鸿,英勇善战的威武大将军慕惊怀,才华横溢、神思敏捷的慕惊辰,慕家的存在就是对皇帝的威胁,是所有对皇位蠢蠢欲动的人的威胁。
杜西月后又看向那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安定侯夫人。
平日雍容华贵、保养得宜的面容仍旧保持着过往高冷的气质,只是面上此刻稍稍夹杂着灰青色,端起茶盏的手指有些细微的颤抖。
安定侯夫人饮罢茶水,嘴角上有些茶渍却没有擦拭,眼睛只看着眼前三寸之余的地方。
这位不苟言笑的侯夫人是当今皇后的外甥女,却始终比不过和皇后一母同胞兄弟的女儿。
安定侯夫人的母亲虽说和皇后曾经在蓝家是姐妹,可嫡庶有别,心中还是有隔阂的。
毕竟,同胞兄弟的女儿却是真真的亲侄女。
杜西月回过神来在看向身旁的慕惊玹。
或许,慕惊玹从小就活在慕振洪的打骂及安定侯夫人的冷落下,但是若没有安定侯府为他庇佑,怕是当年早就死在荒野了。
后转念一想,慕惊玹的真实身份是当今皇上在外遗落的八皇子。他早晚有一天会被接入皇城,最后入住东宫,直到新皇登基时,他,会坐上皇位。
或许等到慕惊玹最终发现这一切后,曾经安定侯府给的小恩小惠,终究抵不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曾经给他身心造成极大的伤害。
那个时候,慕惊玹或许会恨安定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曾经在她的梦中就出现过,慕惊玹登上王座后将安定侯府满门斩杀……
也许现在这一切,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慕惊玹表现的也太镇定了!
虽然带着面具,但是嘴角上闪烁的酒渍,和那黑润的眼眸丝毫找不出一丝担忧的痕迹。
难不成慕惊玹被安定侯府折磨的现在就已经黑化了?对待这个口口声声喊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竟没一丝情感?
杜西月好奇的目光已经眼中影响到慕惊玹的进食了。
慕惊玹回头,散落的鬓发随风漂浮着,他抬起手中那块鸡腿,歪了歪头,“要吃?”
杜西月不知道慕惊玹到底是受刺激了还是真不在意,才表现出这么随意的样子。
但是慕惊玹现在怎样,在她眼中都很异常。
遵循着和反派杠就是死的原则,杜西月赶忙转回头,木木的点了点脑袋,表示同意。
慕惊玹将那块鸡腿放进她的盘子时,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杜西月拿着筷子戳那块鸡腿,正在想着暗自忧伤的想着安定侯爷好可怜,大公子好可怜,这块鸡腿好可怜的时候。
苑中央突然一袭蓝衣的廖从筠翩然出场。
众人纷纷抬头,一方面是因为廖从筠这手长鞭舞的实在漂亮;另一方面是因为身为国舅府小女儿的她刚刚被当众拒婚。
飒爽如廖从筠,她好像并无太多情绪,只是一下下的挥舞着手中的长鞭。
临末了,众人纷纷喘气,但是随着长鞭快速飞出时,人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廖从筠将那手中长鞭绾了个花,而后狠狠地甩出。
群臣见状纷纷低头,唯有慕惊辰面不改色,端水喝茶。
果不其然,那长鞭勾走慕惊辰手中的杯盏,而后狠狠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