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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正邪两难全 (完)

天劫分正劫和恶劫,正劫之雷乃是引渡之雷。求仙之人经它锻体净魄,方能化登仙界,成就正道仙位。

恶劫乃是诛魂之雷,无极雷火诛身灭魂,若是罪孽滔天,便结劫云,以匡扶天道伦常。

张汐等三人犯下滔天杀孽,故而引来诛魂雷劫,只消片刻功夫,这颇有荣景的小岛,在天雷之下,再度化为了焦灼之地。

诛魂之雷寻根而降,同在洞府之内的胡圈遭了牵连,随主人庞振,一同魂飞魄散。而那洞外再次攀空准备继续俯冲的鸿儿,却是侥幸得了一条性命。

天道玄之,张汐身死前那番话,虽有状道之嫌,却无愧于天地万灵。虽身死而不忘济世,依旧想着让鸿儿能代替他们三人,继续等待那无垢灵体。

张汐恐怕万万猜想不到,妙手度化的玄机,竟藏在了他临死前这最后一言中。

鸿儿的灵智,在主人身死的这一日终于是开了。

只可惜,天威之下,虽未临身,但那浩渺之力,仍旧把鸿儿震出了数里之遥,它再一次落在了海里,生死不知。

邪道亦是道,若是得道,亦有窥天之能。

昏迷不醒的鸿儿,再一次被鲛人救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救它的鲛人,瞳中却是散着黑气。

鲛人托举着鸿儿,一路来到了那块巨大无比,写着祭字的礁石旁,轻轻的将其放在了巨石之下。

此地数年前堆积了无数鲛人的尸首,如今数年的光景过去,入眼之处尽是森森白骨。这些白骨倒并非全都是鲛人遗骸,在其中还有被鲛人怨魂诱惑杀后杀死,正在这沙滩上缓缓腐烂的普通渔民。

鲛人一族多有迷魂摄魄之能,数万冤魂凝聚在此地不散,但凡偶有大型渔船途经此地,便会受鲛人冤魂诱骗,驱船至此,白白送了性命。

鸿儿此时还未苏醒,它正是灵智初开之时,又受了天威震荡,若是不受打搅,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倒是能恢复如初。

但是让人可怖的是,那鲛人用指鳍生生划开了一具渔民浮尸的头颅,随后伸出蹼指,取了一些红白相间的颅内之物,掰开鸿儿的缘,尽数灌了下去。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数日后,鸿儿悠悠转醒,那鲛人早已退去。

灵智初成,此时已经该用她来形容了。

鸿儿虽不明白为何会身处这个乱尸之滩,但是当她看见那些颅内空空的渔民尸骸时,竟情不自禁的微微张开了缘,有些意动。

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把她吓得不轻。她跟随张汐多年,又曾闻圣人之书,第一时间便猜想到,自己恐怕是染了邪道。

只可惜其中因由,已经没有人会来替她解答了。

鸿儿还不能化形为人,而此地又怨气横生,不宜久留。当下便张开了翅膀,朝着三圣洞府飞去。

诛魂之雷其力甚伟,洞府中还偶有电弧飞溅,那足以燃魂烬魄的天火也依旧在缓缓的燃烧。

虽然禁制已被打碎,但是鸿儿仍旧进不去洞府,只在洞府之外久久不愿离去。

东升西落,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岁,鸿儿正式踏上了问仙之途,并将洞府重新加了禁制,那些残存的烬魂无极火,也被她设法封存在洞府之中,以免横生祸害。

张汐和庞振自登上问仙之路后,也时常教导鸿儿和胡圈如何壮大其体内的灵根,那时两只灵兽虽无灵智,却有灵根,所以灵气运转的方法还是学会了的,只不过碍于灵智未开,终是不得踏入大道罢了。

鸿儿在有了灵智之后,便照着以前的法子继续修炼。她本是鸻鸟,虽寿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但是问仙一途终是难有大成之日的。只是这些并未影响她,仍是每日勤修。皆因她记得张汐最后的心愿,那便是等到那无垢灵体降世,护他修行,阻这仙隐之势,阻这天道残缺。

不过还有一事让她无比自愧。每月的新月之夜,她体内总会有一股极其嗜血的冲动,本就是兽灵,冲动一起,便总是让她忍不住回到乱尸滩,吸食那些被鲛人冤魂诱杀在海滩上的渔民颅髓。

她求的是正道,但新月之时却犯邪行,天道恒之,数百年过去,她的修为终是止在了灵台之境,不得寸进。皆是因其灵台不清,有邪欲潜藏。

兽灵本就寿命悠长,鸿儿又正邪之力兼备,阴生阳涨,阴缺阳衰,竟让她在千年之后,仍是不见丝毫衰老之色。甚至这千年过去,她化成人形的时候,仍旧是个粉妆玉砌般的娃娃。

时光不念旧情,这千余年过去,此界早已不复当年了。

雪松在曾经的陆国西境,静静守护了一千三百年,终其一生也未等到司徒涿所言的无垢灵体,抱憾而逝。

雪松空有登天之境,自当年都城一议后,却自闭灵门,再也不曾汲取天地灵气,任由时光将他变老,腐朽,最终逝去。

陆国的历史也早已过去,鸿儿只知道当今的国号为桓,至于年号几何,她是不关心的。

雪松在身死之后,周身灵气因灵门封闭,又无人引导,渐渐混乱了起来,在其死后的次月,终是自爆开来。那豁然迸发的灵气如同沙漠中的一阵细雨,在天地伟力下虽不足道,却仍会让人忍不住去追逐。

众散仙有感,纷纷前来探查,但这探查的结果却让众人心中戚戚。没有人开口说话,众人聚首后,纷纷冲着雪松的洞府施下大礼,又默默返回来处,继续坚持那渺茫的希望,继续等待无垢灵体的出现。

随后的千年里,众散仙也是一一步了雪松后尘,除鸿儿是灵兽得道,寿命悠长之外,这个仙隐时代,算是彻底画下了句号。

在当年那位,一直到问心观三人赶到都城之后,仍是又足足耗费九日光景,才赶到都城的无名修士,也老死在了登天之境后,这世间便是再无散修,仅剩鸿儿和各国人君能继续修行了。

万幸的是,当年都城议会上众散仙担心的正邪颠倒之事并未发生,因为天道正统的人君还在一代代的传承,只有国无一君的那些战乱年景,才有邪道趁势入世,残害生灵。但等到新的人君出现后,便又会逐渐收敛手脚,静待下一个乱世来临。

这天地正道昭昭,非邪道所能长存。只不过仙隐时代都已结束,那么这个人君时代又能坚持多少年头呢?只要把那个什么无垢灵体给除了,再熬上数千年的光景,正邪不就能真正颠倒了么?

所以诛杀无垢灵体,就成了能让势微的邪道崛起关键。

对于这个计划,邪道还有一个需要担心的问题。那就是无垢灵体现世之时,不能让人君察觉,亦不能让天道察觉。

最保险的方法便是在发觉无垢灵体将要现世的初时,潜伏在侧,在等到其降生之时,杀之。而且还不能提前杀,若是提前杀了,那万年结一胎的运势不得凝,那他很可能再入轮回,在数百年之内再次降世。

...

鸿儿的灵台,随着邪气愈生,在历经了一个又一个千年之后,终是邪胜了正,变成了一名邪修。

而数千年的寿命,终究还是让她得窥一丝天机,冥冥中能探知那无垢灵体将在百余年后,降生在新人君和山语建立的安国境内。

又耗费十余年的功夫,鸿儿终于推算出了无垢灵体将结运而生,降生在房水里,一户姓昝的人家。

房水有条河道,在其上游,鸿儿筑起了一个巨巢。此时的和山语才是初登君位,鸿儿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她发现。

河道渐渐干涸,房水自然有人沿着河道探寻,只不过来一个鸿儿便吃一个。里上的人死的多了,里正便慌忙报给亭上,但安国初建,百废待兴,房水一事并未引起亭候的重视,里正无功而返。

而里上也已经再没有人再敢去沿河探查了,好好的一个房水,就这么逐渐干旱了起来。而鸿儿,也大大方方的在这一住就是百余年的光景。直到年幼的昝大成赤着脚沿河道探寻那一夜。

鸿儿准备了多年,自然第一时间有所察觉,偷偷施了个迷心术,把这个瘦小的男孩一路牵引到了自己的巢下。

鸿儿本是正道,当昝大成看见她身上的霞光时,虽还是有些怀疑,但至少还是相信她不是坏人。

鸿儿为了让昝大成更信任她,便借机掏出了一包菰米的种子。这种子是她闲暇时的零嘴,在施了灵力之后,哪怕无光无水,也能轻易长出好几茬上好的菰米。

本来在鸿儿掐诀移走了巢穴之时,昝大成还是有几分怀疑的,毕竟此事解决的似乎有些太过简单了。但手中的那包种子,则是让昝大成彻底相信了鸿儿。若不是仙人,又怎么会体恤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

鸿儿假意离去,实际上却一直潜伏在了房水附近,直到多年之后,昝大成和蔡氏成婚诞子。鸿儿先是静静观察了一段时日,确定和山语没有察觉后,她才化形前去探查,结果此子竟不是无垢灵体。

心中疑云顿生,再次掐算了一番后,才得知真正的无垢灵体还需要再等数年,便随口夸了几句襁褓中昝鸿鹄。她倒不是胡言,昝鸿鹄的筋骨确实是上佳的。

六年后,昝纤纤降世。鸿儿数千年的因缘,是对是错,连鸿儿自己也分不清了。心神巨震之下,现出了原形。

对或错?不重要了,此刻鸿儿唯一的执念,便是吃了脚下这个不停扭动的女婴。

管他什么天道轮回!只要吃了她,这数千年的痛苦!便都会结束吧?主人!鸿儿好想你啊...无垢灵体,鸿儿终于等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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