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桑塔纳疾驰在空荡的城郊小道上，在阳光越过头顶的时候钻进了第三人民医院的大门，两个年轻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门诊大楼。
“你好，我们是虞县刑侦大队的，跟你们院长约好了。”小北亮出证件对着服务台里的护士说道。
“哦，稍等。”护士提起服务台内的电话，拨通后询问了一翻。
“警官，请跟我来。”护士将两人带到行政楼的电梯口。
“两位警官，院长办公室在三楼，下了电梯右手边。”
“谢谢。”小北说道。
电梯行到三楼时，门才一开，两人便见到一个身披白大褂，戴着半框眼镜，顶着地中海，但精神抖擞的老头。
“你们好，请问是陆警官和贝警官吗？”地中海问到。
“你好，我是贝北。”小北说到。
“你好刘院长，我是陆边。”陆边伸出右手。
“你好你好，这边请。”地中海边伸手迎上陆边伸出的手，边用左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宽敞的办公室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种着几盆绿植，办公桌上除了电脑，电话机和一个水杯外别无他物。地中海将两人请到办公室窗侧的沙发上，提起热水壶泡了两杯茶。
“太客气了刘院长，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想问一些余利民医生的情况。”陆边接过茶杯开口到。
“哦，好，你们陆队已经跟我说过了，你等等啊。”地中海走回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
“这是利民的资料。”地中海将档案袋递给陆边。
“谢谢。”陆边将档案袋递给小北，示意小北打开看，“刘院长，我想问一下，这个余利民余医生，在医院主要负责哪方面的病患？”
“哦，利民是我们医院老年精神病科室的主任。”地中海坐到陆边对面的沙发上，“不过其他科的住院病人也有他负责的，我们这个比较特殊，在治疗过程中取得病人的信任会特别重要，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中途改变主治医生。”
“哦。”陆边点着头，“那余医生以前也在其他科室待过咯。”
“对，没错。”地中海抿了口茶说道，“余医生非常勤奋，而且很有才华，之前也有上海和北京的医院联系过他，想让他过去，但他都没去，说是离家近，不想走远。”
陆边频频点着头。
“所以啊，我是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地中海脸上洋溢着笑容，起身又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
“准备年后开会宣布的。”
陆边打开信封，里边是一张关于余利民同志任命虞县第三人民医院副院长的通知书。
陆边看过之后边点头边将通知书塞回信封递还给地中海。
“那余医生是什么时候到的老年精神病科你还记得吗?”陆边问到。
“我想想，嗯......”地中海眯起眼睛，“去年十一月份。对，去年十一月份，老年精神病科的老主任退休，就调了他过去。”
“喔，是他自己申请的还是？”陆边接着问到。
“不是，是院里研究决定的，在老主任退休前，和老主任一起研究决定的。”地中海拿起茶杯说到。
“哦，明白了。”陆边继续点着头。
“方便抽烟吗？”陆边看着地中海一嘴的黄牙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哦，请便，请便。”地中海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烟灰缸。
“你们医生是不是不抽烟的多？”陆边岔开话题。
“也不好说，现在年轻的医生不抽烟的多，我们这一批的，也几乎都是老烟枪了。”地中海接过陆边递出的烟。
“余医生的母亲，你认识吗?”陆边问道。
“认识，认识，秦老师嘛，以前利民才参加工作的时候，她来过几回，一起吃过饭。”地中海说到。
“那最近见过吗？”
“最近？最近倒是没有，算上去起码要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地中海吐出一口烟感叹到。
“平时余医生提起他母亲吗?比如身体状况之类的?”
“没听到过，我们平时私下也不怎么来往，毕竟年纪差些，还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地中海嘬着烟说道，“在医院里几乎都是说些工作上的事，很少聊其他的。”
“哦，这样啊。”陆边点点头。
“利民他母亲怎么了？生病了吗?”地中海问到。
“哦，不是的，秦素珍女士去世了。”陆边一字一句地回答到。
地中海似乎吃了一惊。
“啊？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啊刘院长，我们正在调查这个事情，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陆边说道，“不过，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吧。”
“陆警官，你说。”地中海焦急地看着陆边。
“总之就是，秦素珍女士去世了，法医在尸检过程中发现，秦女士生前有可能患有阿尔兹海默症，所以我此行的目的，除了问余医生的情况，还想问一下秦女士有没有在贵院的就诊记录。”
“我马上叫人查一下。”地中海起身走向办公桌。
“好。”
“小冯，你给我查一下，我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叫秦素珍的病人的就诊记录。”地中海拨通电话。
陆边走到地中海身旁，示意打开免提。
“大概什么时间啊院长？”电话里传出声音。
“两年内。”陆边小声说道。
“两年内的，从15年开始，到现在。”地中海对着电话说到。
“好的，等一下。”
五分钟过后，电话里再次传来声响。
“没有，院长，我查了从12年开始到现在的数据，都没有这个叫秦素珍的记录。”
“好，知道了。”地中海挂断电话。
两人重新坐回沙发上，这次地中海给陆边递上了一支烟。
“刘院长，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医院，如果是医生自己需要什么药，可以任意开吗?”坐在一旁一言未发的小北开口问到。
“不，不行的贝警官。”地中海解释道，“普通的药可以，就是一般的感冒药啊之类的，非处方的药。但是处方类药物一定要通过方子才能拿到。”
“就是说的确有病人需要，才能开？”小北追问到。
“对，而且很多药物即使是开方子也是有规定剂量的，一次性不能多开。毕竟我们治疗过程中的常用药，比较特殊。”地中海说到。
小北点点头。
“怎么了吗？是不是利民他母亲的死跟药物有什么关系？”经验老道的院长终还是猜到了些什么。
“哦，是的，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不方便说，请你谅解。”陆边点上方才地中海递给自己的香烟，并冲地中海作了个抱歉的动作。
“是和利民有什么关系吗？”地中海撇了撇还放在茶几上的白色信封问到。
“暂时还没有什么证据表明他们之间有关系，不过。”陆边犹豫起来，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建议。”
陆边指了指桌上的信封，继续说道：“这个暂时放一放吧，等我们确定了没有关系，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地中海重重地嘬了口烟，伴着缓缓吐出的白雾微微点了点头。
“刘院长，我们可能还需要调取一下这一年来，所有余利民开出的药方，请问方便吗？”陆边问到。
“哦，可以，不过这个可能需要些时间，我现在就找人整理。”地中海将烟头掐灭。
“好的，谢谢。”
地中海叫来一名学生模样的男生，吩咐过后又回到了茶几边，坐到陆边对面。
小北摸摸口袋，散了圈烟。
“刘院长，我看你们医院好像还挺忙的。”小北扭头望着窗外闲聊道，“我是说，比我想象中的要忙些。”
“最近几年人多起来了。”地中海点燃烟，顺着小北的目光望向窗外，“其实形成精神病的原因有很多，有病理性的，也有心理性的。以前很多人都对心理性的不重视，甚至有人觉得精神病就是脑子不正常，身体上有什么问题，是傻子，叫他们神经病，港都。”
陆边和小北点着头，安静地听着。
“其实不是这样的，有许多精神疾病，就像抑郁症之类的，尤其是妇女的产后抑郁，还有老年人轻微的老年痴呆症，也就是阿尔兹海默症，许多病例都是从心理上引起的。生活压力，心理落差，孤独感，自卑感，许多许多原因。尤其是这种心理性的精神疾病，在初期的时候通过干预，治疗效果会非常明显，有的可能会很快治愈，但到了中后期，往往要比病理性的更一发不可收拾。”地中海看着楼下草皮上有说有笑的人群，松了松紧皱的眉头，“好在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可以接受自己可能患有心理性精神疾病的情况，然后积极接受治疗，其实这是一种进步，我们需要这样的进步不是吗？”
“说的对刘院长，主动接受积极治疗，可以预防很多悲剧的发生。”陆边叹了口气说到。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地中海开口到。
“院长，我把电子档的拷在这个U盘里了。”刚才那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走了进来。
“好，你再去打印一份。”地中海说到。
“好的。”
“不用了刘院长，我们要这个电子档的就够了。”陆边说到。
“好，那你先回去吧小冯。”
“嗯，院长再见。”学生模样的男生走出了门外。
“那刘院长，我们也先回了。”陆边再次向地中海伸出手。
“好，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地中海握住陆边的手说到。
“谢谢了，刘院长，今天的事情，请务必保密。”小北握住地中海的手说到。
“明白，明白。”
送走陆边和小北后，地中海关上门，再次提起办公桌上的座机。
“小冯，刚才拷在U盘里的那些资料，帮我打印一份拿过来。”地中海对着话筒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