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一声古董机械特有的清脆转动声在陈雪背后响起。
从陈雪铁青着脸站起身时就已经暗暗开始戒备的欧队腰带上的六颗微型浮游机器人立刻腾空以防御姿态横亘在枢纽三人与己方两人之间。
“这是？？？”欧阳疑惑的看着李酒手中奇怪物件，一时间竟判断不出对方是否有敌意。
李酒冷眼看着欧阳：“柯尔特决斗者，恒星钢重制膛线、象牙手柄，古董级左轮。”
“左轮？”欧阳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总算是想起这种古董武器，浮游机器人阵列当即备列进入攻击姿态：“看样子局长没说错，你们竟然想在枢纽星上谋杀银河海关少将！”
李酒耸耸肩：“这世道，海盗、游牧民、旧帝国的残余到处都是，还有那些小国、城邦，谁都有动机干掉一个海关少将。你我都知道系统又没有主动监视权限，只要把你们处理了往报废的太空残骸上一扔，谁能猜到是我动的手。”
“这是武汉最繁华的黄鹤楼！你！敢！”欧阳咬着牙怒视着三人。
“别说是一个少将加一个警备队长，在武汉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什么是我段龙台不能做的？”段站长又呷了口茶：“好了，李酒你也别吓唬他们。小桃啊，别玩把戏了，收了吧。”
随着李酒收回枪，空旷的包厢内响起樱花不乐意的嘟囔：“都说了叫樱花不是桃花！知道啦，空间防御解除，反侦察系统依然在线。”
这下不仅是欧阳，就连一直默默注视着事态发展的少将都背后一凉——他们没想到竟然连枢纽的总控AI都可以站在对方阵营！
正如段龙台所说，如果他们想要对己方两人不利，两人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欧阳身前的六颗浮游机器人依然保持着攻击姿态，但他们的主人显然有些茫然，若有若无的护在陈雪身前问：“局长...”
陈雪显然不是个文职将军，面对眼前的局面迅速有了判断。对方既然没有下杀手那就说明至少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也许是因为某些特殊理由才把李酒这个顶尖的飞行员藏在系统的阴影下不为人所知。
段龙台见女少将不卑不亢的坐下，同为军人出身的他立时对这位年轻刚烈的将军有了些许欣赏：“想当年帝国落幕之时，我官至帝国东银河战区总参谋长。如果当年的帝国能多几个陈局长这样年轻耀眼的将星...”
老人显然沉湎在往事中，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伸手拿过摆在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
在场诸人除了李酒都是一脸讶异，就连方才威胁到生命都不动声色的陈雪也紧皴起双眉。始祖系统对于所有枢纽的工作人员选拔有一套完整的精密算法，除非具备足够权限，否则备选者资料并不会主动公开。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备选者或任职者自愿公开，就如现在这样。
“段站长居然是旧帝国的军队高层？”陈雪倒吸一口气。
一旁的王处长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站长。
段龙台坦然一笑：“小王你不也是海盗港的领航员出身嘛。不用太吃惊。”
陈雪和欧阳两人都是传统军旅家庭出身，此时都有些哭笑不得。感情武汉枢纽就掌握在旧帝国将领和海盗手里，还勾结着李酒这样的走私者，真不知是始祖系统的算法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站长，你没开玩笑吧。可我这...可你这...”一向圆滑的王处长一时间有些语塞。
段龙台拍拍王处长宽慰他，转头对陈雪解释起来龙去脉。
武汉枢纽周边航道曾经部署过一批对星际舰队的反星舰战斗群湮灭鱼雷，这批凝结着旧帝国军事科技智慧结晶的湮灭鱼雷有一部分甚至是段龙台亲自下令部署的。反星舰战斗群湮灭鱼雷不同于普通的星际鱼雷，它其实是一套完整的智能打击平台，并不针对单艘武装星舰。因为隐形需要，这套系统并不会主动搜索敌舰，而是在星际间进行着无规则机动，等发现舰队群进入有效杀伤范围后立刻停止机动通过接收杀伤范围内所有引擎对空间照成的引力涟漪估算是否为舰队群再进行有效杀伤。湮灭鱼雷的最大杀伤半径早已超过系统限制，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公里！
陈雪听到这，冷着脸问：“这么大的半径足以顺带毁灭一颗小型恒星或者行星了，旧帝国的军工厂疯了吗！不主动索敌就意味着这种鱼雷光靠引擎的引力涟漪根本分辨不出敌我，难道连你们自己的舰队也一起杀伤吗！”
段龙台摇摇头：“根本不需要分辨，只要让战区内所有舰队保持巡航最小舰只间距。”
“为什么不上报始祖系统？为什么不上报海关总署？！段站长，我有足够理由怀疑你正在犯下战争罪和反人类罪！”陈雪的脸色越发铁青。
段龙台毕竟也算一方豪强，等陈雪脸色缓和了一点才苦笑着问：“陈局长从银河海关军官学院毕业后在剿匪、缉私和对抗游牧民的战斗中一路凯歌坐到现在的位置，抛开系统的辅助，你本人了解几分人性？”
“我...”
陈雪刚要说话就被段龙台不耐烦的打断了：“你可别告诉我你的晋升和你的传奇母亲没有关系。”
陈雪平时最恨别人把自己和母亲的成就绑在一起谈论，可显然段龙台的系统权限比她要高，可以查询到她的履历。此时强压着怒气问：“这和旧帝国的鱼雷有什么关系？”
段龙台呼出一口酒气：“关系可太大了。你的母亲——陈卿卿，银河海关的功勋元帅，在帝国军六次试图夺取银河海关总署最高控制权的战略进攻里六次击溃帝国军最精锐的‘怯鬼’战斗群。没有她，你早就死在迈亚星系的一个普通清晨了。你觉得系统会在你被反包围时凑巧集结路过的海关巡逻舰队去增援吗？”
段龙台酒越喝越快，眼睛却明亮起来：“始祖系统集结了人类文明史上最璀璨最伟大的人类个体智慧，可他们也是人，也会犯错。你的母亲能够帮助你，是因为她身为军人对危险的嗅觉和身为人母的母性，这是她的天性使然。人性是多面而多变的，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一个足以让整个武汉枢纽灰飞烟灭的人性真相...”
陈雪听了段龙台的慷慨陈词沉默下来，静待着这位老者接下来的高论。
谁知异变陡生，在一旁低头把玩着左轮的李酒突然出手，砰砰两枪居然分别射向欧阳和王处长。两人正全情投入在段龙台的话语中，猝不及防之下双双被击中。
“陈局长放心，麻醉弹而已。”李酒挽着左轮甩了个漂亮枪花，吹了吹枪口硝烟。
段龙台处变不惊，立刻明白过来，摇摇头自责：“老了，一喝酒就糊涂了。”
“老头，这两枪的人情记得还。”李酒把左轮收回腰间枪套，作势要走。
“李酒，你就不好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吗？关于你所做的任务合约的真相。”段龙台平静的看着李酒。
后者耸耸肩：“每次你都避而不谈，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秘密还是留给大人物们去烦恼吧。”
说着推门就走毫不犹豫。
陈雪余光目送着李酒离开，包厢门又自动关上，她明白段龙台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一个让他甚至让整个枢纽乃至始祖系统都为之忌惮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