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书拐过一个路口,忽然愣住了。
他面前不是路,而是个死胡同,路面延伸到这里仿佛忽然断开一样。
“奇怪...”久书往后看,他走的主干道,按理说不应该会有死胡同,而且长灵路也不是什么特别偏僻的地方,主干道怎么也会连通其他路才对。
胡同墙边立着一盏路灯,灯光惨白。久书稍稍踮起脚看向那个胡同墙后面,但只能看到一片的漆黑,黑暗里似乎有微微的树影在晃动。
因为没路,久书只能转头往回走,他还是走在路中央,路边高大的树影凝固在路面上,看起来像某种诡异的涂鸦。
“小心点。”布偶熊突然说话了,它一直在久书背后的挎包里,此时正伸着脑袋看着四周。
“嗯?”久书不明白他的意思,扭头看它。
“这地方有点诡异......但说不上来到底哪里诡异......总之小心点!”
“哦?有这么诡异?”久书看着布偶熊这么紧张,他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放松了些,大步在路上走着。
两边的行道树生的茂密,立在路边有种莫名的压抑,像是挤着路一样。
久书又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他看了看面前的路,又转身望了望身后的路。
“怎么...这条路怎么这么长?”
久书一直走的是主干道,几乎就是直直的一条路,从久书遇到死胡同回头到现在,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好一会儿了,按说早该看到来时的十字路口了。
但他面前的路却是一个拐角,丝毫没有走完的迹象。
久书皱了皱眉毛,转过了拐角。
一面老旧斑驳的墙钉在路上,生生截断了路面,一盏惨白的路灯立在墙边。
如同一柄锤子砸在了久书心上,他快步走近,看着那面墙,“这...这不是刚才那个死胡同吗??”
自己又走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是沿着路走的,也没有转弯,怎么会这样??”久书站在路灯下,惨白的光照的他有些冷。
久书摸出手机,时间是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已经四点四十五了?那我现在......”久书记得任务详情里有说要在四点四十四分到达长灵路,进入怨景。
那自己现在是......已经进入怨景了?
久书走到路中央左右看,还是刚才的马路,路边的路灯散着微弱的光,似乎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
“任务开始!
注意:不要试图看他的脸;不要问他的姓名;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斩除吊尸人,破除怨景,则任务成功。”
一则消息从手机里弹了出来,是解铃者网的任务提示。
“不要看他的脸...不要问他的姓名...不要...”这任务提示看的久书云里雾里,“这个他,是指谁?”
看完了消息,久书注意到手机的信号栏上打着一个小小的叉,想来自己应该是已经进入怨景之中了。
不过这些先不管了,久书收起了手机,从包里摸出几张符来。
虽说他这“心守符”远不如管理员那种红色的符厉害,但有总比没有好,久书轻轻念动符咒驱动了符箓,他松开手,一张心守符缓缓升起,飘起在他的身侧。
像是暖流注进心里,一种非常安稳的感觉从久书心头升起,顿时什么紧张害怕之类的情绪就那样散去了,久书轻轻吸气,调整着呼吸。
他把余下的符箓塞进口袋里,从背包里抽出木剑,沿着长灵路走。
虽说是在怨景里,但周围的一切却跟现实世界几乎没有两样,久书用力踩了踩地,水泥地的坚实感传来。
“欸你看,前面...前面那是个人吗?”布偶熊从久书背上冒出脑袋来,小声地说。
顺着布偶熊说的方向,久书也看到了,远处的路上,隐隐地有一个人影,看起来像是在走路。
“过去看看。”这是久书进入这条街起看到的第一个人,不管怎么说也该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在路边看了看,久书忽然弯腰在路边摸索起来。
“你干什么...”
没等布偶熊话说完,久书就站了起来,他从地上抓起一块板砖塞进了挎包里。
“做好准备。”久书的语气倒是冷静。
久书一步步走近,那个人影和他之间的距离不断拉短。
终于久书看清楚了那个身影,那是个老人,他佝偻着身子,背上扛着一只麻袋,麻袋看起来很重,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久书看了看四周,慢慢走到了那个老人的身侧,与他平行。
“你不是...你不用...”居然是老人率先开了口。
老人斜着眼睛瞟了一眼久书,他的眼睛是非常昏暗的黄色,在惨淡的路灯下更显得浑浊,淡棕色的眼珠外凸出来,看得人心惊。
“您在搬东西?”久书语气平淡,老人那双不寻常的眼睛没有影响到他,心守符依旧跟在他身侧,冷却心境的效果还在。
“你不是...你不用...”老人依旧在重复这句话,他也不理久书,埋头扛着麻袋往前走,路灯把他驼着背的影子投到路上,像某种奇怪的生物。
“这人怎么回事。”久书看着老人,老人不理他,只是扛着麻袋一个劲往前走。
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久书决定先跟着老人,有可能会有什么发型。
于是深夜的长街上,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就这么在路上走着。
老人颤颤巍巍地迈着步子,时不时把肩上的麻袋往上送一送,久书看着他佝偻着的上身,生怕麻袋下一秒把他给压趴了。
忽然街上起了风,路两边的树都慢慢摇晃起来,扭曲着的树影映在久书的身上,风吹着树干上的叶子开始沙沙地响起来。
“你...你...”老人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不...你不用...”
突然,老人噔一下停了下来,然后身体就僵在原地,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混杂着风声不断的回荡在四周。
“你不是...你不用...”
“你不是污...你不用...”
“说了你不是!你不用!”老人忽然惊叫起来,像是愤怒的喊叫,他的身子紧绷着开始颤抖起来,如同帕金森患者那样。
接下来触目惊心的一幕发生了。
老人忽然把肩上的麻袋放了下来,他解开袋口系着的绳子,扯开了袋子,从袋子里倒出来一个东西。
久书猛地站住,他紧紧地盯着老人从麻袋里倒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
脸部已经看不清了,甚至无法分清是男还是女。
“你是...你要....”
老人又开始说话,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绳子系在那个从麻袋里倒出来的人脖子上。
“你是...你需要...”
老人把绳子挥得呼呼作响,他一抬手,把绳子的一端抛向路旁的树杈上作为固定,然后他开始拉扯绳子,像是一个升旗手那样努力,绳子不断地在树干上磨动,人形的“旗帜”随着老人的拉扯开始慢慢升起来。
“你...”久书紧紧捏着木剑,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哪怕有心守符的稳定,这幅景象也实在是太过骇人。
“住手!把他放下来!!”
久书逼近几步,把木剑抵在老人的背心处,“放下他!慢慢转过来!”
老人身子不动,脑袋慢慢地扭了过来,朝着久书的脸。
心守符化作一道光闪过,慢慢地消散了,符箓的能量耗尽了。
久书急促的呼吸起来,剑尖不断颤动着。
老人根本没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