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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也是个坏孩子吧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孤独:不知风月,不懂风情,只知道怎么弄好自己的事,不懂得该怎么与人相处。

小时候他们拉起自己的小圈子,玩起了国王游戏,老大不喜欢谁,就鼓动其他人不理他——我看不惯他们,我去安慰被孤立者,我和被孤立的人相谈甚欢;第二天,他们和好了,被我安慰的人和他们嬉笑怒骂,一起不理我…你他么是猪吗?我在心里咒骂。不过是现在的我说得,当时的我,一脸茫然,不想交朋友了。

小时候,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认真听话,好好学习,很快独占起了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一名。我没有朋友。孩子们都是高傲的,他们不愿意和机器人一样的我做朋友,尤其是只会学习的我。妈妈跟我说,只要学习好就够了,长大后什么都会有的,他们只是妒忌我的成绩。妈,你错了,是因为我成长是畸形的。虽然大家都是畸形的,但我的更厉害一点:我在不该有是非观的时候有着义正辞严的是非观,不知变通,刻板教条;我和人交往都是畸形的,交朋友首先考虑的事居然是这样会不会影响我的作业。你们眼中的好孩子,实际上只是一个听话的木偶。

就这样,就这样,我自己玩,也玩的很好。他们说我有严重的自闭症。他们啊,他们有着强烈的被害妄想症。别人和他们不一样就是别人病了,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人活着罢了。

一个笨女孩闯进了我的生活。她是我的同桌,内向。想要好好学习,但是没有找到方法。本来我是没有同桌的:初中的时候妈妈工作变动,我来到了一所新的学校,她和老师说我特别内向,不喜欢和人交流,给我安排一个特别的位子就好。然后我单着被放了一个月,在老师的旁边,和老师做同桌——老师是头疼的,我有着很好的听课效率和做题能力,课本预习复习都挺好;但我长期的一个人玩让我一心二用三用的能力特别强,经常是老师在课桌上讲课,而我在底下玩,全然而忘我。后面的同学想看猴子杂耍一样看着我从书包里拿出来各种各样的玩具和自制玩具,摆在课桌里玩耍。老师碍于我的成绩和我的“病”,没有严厉的管我和批评我,而是把我调到了最后一排,和她做起了同桌。我没记错的话,她叫张宏,肉肉的女孩。

这下我影响不了其他人了,我只会影响她。每天看着我玩,有时会被我逗的笑出了声,但每次我玩得正尽兴的时候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又总会目瞪口呆,因为我完全不像在认真听讲的样子:还在玩玩具的初中生真的很搞笑;其实玩只是我的表象,实际上我在认真听讲,走神的玩玩具。有人问,我为什么能无视课堂纪律,在这里玩耍。老师说,如果你能这么玩还能考全校第一的话,你也可以这么样。老师的话是不对的,但我听着很舒服。我同桌也是在微微一笑。

她的改变挺明显的,但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同桌了八九个月了。那一天,校长在教室外巡视,老师在讲台上激昂澎湃,而我——在课桌里拼反浩克——为了有足够的空间,还在同桌的震惊中把桌板卸了,书和书包被我用两条钢条架了起来,一众小玩具用粘钩贴在侧壁上。我正起兴,她把手伸进了我的课桌,按住了我的手。我看向她,她嘴唇微动:校长。我立刻老实起来,把浩克挂好,把手从课桌缩了出来,然后又碰到了她的手。她以前绝对不会这么管我的,她应该和别人一样觉得我是个小孩子,而不是去包庇我——我想说包庇纵容的,但实际上其他人都在纵容我,他们想看我的笑话;但他们没有包庇我,我的举报信和告密者除了几个后排的哥们,几乎人人有份。当然后排这些人,只是想抄我的作业罢了。然后他们发现我根本就是乱写,然后也不跟我好了。可惜可惜,初中的我已经不是自闭的孩子了,而是一个自我的小魔王。

我开始注意我的同桌,发现她上课的时候不在佝偻着腰,开始挺直腰板听课;不在憨憨的傻笑,而是一脸的冷静;不再脏兮兮的,面庞变的白皙漂亮。她会主动举手,主动回答问题——最让我接受不了的事,她会玩我的玩具。我,好像有个朋友了,虽然她是班级里的中游学生,但是她懂我,我想和她做朋友。

可惜的是,期末之后分班了,我们分开了,再也没有说过话。我的世界依旧是明亮的,可别人觉得它阴暗,因为它的光只找照了我曾经的同桌张宏那里。

初中,顺利毕业;高中,一如从前。不一样的是,高中班主任特别想让我交朋友融入大家。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收我的玩具,让我好好学习,让我用玩的时间去问大家问题,不要自暴自弃——然后我考了全校第一,我以为她会把玩具给我,然后她在震惊中和我说玩具是不能给我的,以后也不让我带到学校里来——我确实没有带,我搞起了纸模,第一件就是反浩克。后面一件事让我哭笑不得,班主任闺女来学校了,看上了我的纸膜,目不转睛。然后班主任没收了,给她闺女玩去了。也没有还我。我…

高中,除了班主任没啥让我印象深刻的,她把我的纸模收走了,以我的名义寄给了一些比赛,还获了奖。我…人在课桌坐,荣誉天上来。毕业的时候,我好好的拥抱了班主任,她也是懂我的,她也是包庇纵容,但是让迷茫的我看到了活着的希望。我本来是没有活着的目标的,她看的出来。于是她以自己做了叛逆期的我的第一个目标,不停的找我的茬,让我恨她,引导我用成绩告诉她,玩不影响我的学习;带女儿来学校,通过女儿喜欢我的纸模让我看到我的无所事事也是能带给别人快乐,也是有意义的;让我获奖,让我认识到了我的优秀,而不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份邀请。信是张宏的,她表达了感谢,敬仰,和爱慕。她现在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让我不禁怀疑之前的丑小鸭是不是真实的。邀请是周班的,问我有没有空,帮她带孩子,她要回老家看病重的妈妈。那是我人生十九年里,最开心的一个暑假,她是第一个认可我的人,虽然她还只有八岁。

我没有和张宏在一起,她的爱意被我拒绝了。不是她不好,而是我害羞了是喜欢一个人乱糟糟的活。大学告别了生活了五年的城市,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我习惯了各种意义的重新开始,也没差。大学舍友是五个普普通通的有色眼镜,我依旧自闭。我带着我的模型来到了图书馆,开始系统地自学模型相关。啊,有趣。

期间还参与了一次斗殴,把收保护费的二憨憨揍成了轮椅守护者。校方蛮有趣的,对我进行了通报批评,没收了我的模型大赛的荣誉。丝毫未提我的见义勇为,还把我的私人荣誉没收了。令我习惯的事,被我伸张正义的连句感谢都没有,怕被报复躲得我远远的,我也从宿舍里搬了出来,因为哥五个怕被我连累。唉,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轮椅守护者没让我觉得无聊,叫了十几个人来学校围堵我,打了一番他们发现我体能好的离谱,七个人给我扭断了胳膊踢断了腿,然后我还报了警,把轮椅守护者踢翻了,扔进了湖里。被收保护费的看我挺无法无天的说出了真相,但是轮椅守护者的家长来的比我妈妈早,校方碍于影响把我劝退了。就挺离谱的,我总会想,我不会把校长亲戚打断了腿吧。

好在一个模型比赛的导师一直对我青睐有加,得知我“幼年失学”之后帮我申请了一份大学入学资格,唯一的要求就是,伸张正义的时候,下手轻点。我从北方来到了南方,气候让我病了好几天,饮食让我头疼。但,人适应力是很强的,只要还没死。

导师很风趣,经常和我开玩笑,然后我不理他。我把他的玩笑都写在模型内侧,我觉得很有趣。这习惯让我再后来一次的维权中受益匪浅:取证员打开模型,然后看到我在模型内侧歪歪扭扭的写着:2015.6.13,孙导(男)穿着丝袜来实验室了,还是白色的,有钱真好,可以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庭审在一片笑声中结束了,孙到尴尬的看着自己的脚——今天穿的黑丝。我确实憧憬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出了法院的门就把侵权的人揍了,本来他还想报案的,旁边的律师跟他说,他调查过我,和我打架的都是断手断腿…他就捂着臀部走了,回头还跟我说,我给他等着。我把他车漆给砸了一大块。导师赶紧拦着我,我的律师说,我的确是蛮危险的,如果他告我的话。不过他是学界大咖,侵权这事就够他焦头烂额的,再来告我砸他车,这事没几个人会相信的,就算曝出去舆论反而会站在我这一边…

这可能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吧。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的人生还很短,只遇到了三个对我好的人。呐呐呐,我是个坏孩子吧,虽然我已经20多岁了,但我还能算一个坏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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