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猝不及防的吃下了一颗极其美味的糖果，迅速化开的糖衣下包裹的却是无尽的苦涩。
尝到这苦涩之后，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进房间里，九华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别。”九华被我的行为刺痛了，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没想给你压力。”九华的表情像是个犯错误的孩子，“我没想到会给你压力……”
说点什么，我得说点什么，那个总是乐观快乐的九华他难过了。
“怎么会，”我半天挤出了这么一句，马上就后悔不已，“我是说，你没有给我压力……”
不对，这也不对。如果没办法说真心话，我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谢谢你喜欢我。”我迅速在心里构建出了一个自私冷血的人设，套用了我读到过看到过的千千万万个模板。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表现的像谁，只要不像真正的我就好。
九华盯着我的眼睛，深深地看进了我的心里。他的眼神像是一只锋利的箭矢，射穿了我的层层伪装，终于在最后关头，在就要抵达真实核心的前一秒停了下来。好险。
“陶然说的对。”九华垂下眼帘说，“我在知道他可以看到别人的线时，第一反应就是他应该替我告诉你，我的线变金了。总觉得这件事我自己告诉你的话就像是给你压力，但如果别人告诉了你，一切应该就会变得不同……”
“你期待什么样的不同啊。”我听到那个自私冷血的我开口问道。
“是啊……我究竟期待什么样的不同呢……”九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凄然一笑低下了头。
他额前细软的头发覆盖住了眉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他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咀嚼着什么苦涩的东西。
他再抬起头时我移开了视线，总算忍住了前去抱着他的冲动。
“我有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九华脸上挂上了他的招牌微笑，这无数次温暖了我的微笑此刻却令我心痛，“其实想一想，现在跟那个时候的情况也没有太大区别，你的选择……肯定还跟那时候一样吧？陶然的情况我们也都了解了，那以后，我们一起行动吧~”
有区别啊。我心中一直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因为若是让现在这个无情的我开口，表达出来的一定是和我的真实想法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意思，是会深深伤害九华的意思。
在我纠结的时候，九华逃也似的离开了。离开前他向我的方向倾身，像是要抱我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明明进门的时候，还说要听我说。如果他坚持让我说，那个真实的我会开口吗？
我迈了一步，站在九华刚刚站过的位置，再也无力伪装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陶然哗哗晃动着美式里的冰块问我。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难看了吧，他一语中的。
“帮什么忙？九华只是说大家一起行动，只是想像以前一样罢了。革命友谊。”我目光闪躲，慌忙喝了一口咖啡，却忘了是刚做好的，烫的我直皱眉。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知道他是不想轻易放弃。”陶然犀利的拆穿了我，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大家都不提，也不会撕破脸，不要总想着把事情做那么绝嘛～”我冲陶然讨好的笑了几声，被他挑了下眉毛无视掉了。
“不可能，且不说九华了，如果你沉浸在这种自欺欺人的温柔乡中，早晚会克制不住自己改变了羁绊线，到那个时候就晚了。”一向淡定温柔的陶然，这会儿的语气带上了人民警察的严肃范儿，我听得都想要重新做人了。
好在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吐了下舌头庆幸暂时逃脱了他的“审讯”。
“我得先走了，有任务。”挂了电话，陶然对我说道，“你想想我说的话，如果能趁着今天跟九华说清楚最好。”
可我怎么跟九华说清楚，我自己都想不清楚。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简简单单的事情，也不会有轻轻松松可以下定的决心。
“黑猫警长呢？”我的右肩被人拍了拍，朝右边转头，左边却传来了九华的声音。
“执行任务去了。”黑猫警长这个形容好形象，我不禁笑了。我把刚刚点好的红茶拿铁递给九华，他接住的时候嘴角扬了起来。
“那正好，”九华喝了一口饮料，满足的咂了咂嘴，又向我探着身子神秘地说，“本来我还想着今天什么时候甩掉他再说，既然他出任务去了，咱俩干点别的。”
“干嘛……”看九华的表情，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事。
“关于陶然的事，你不想知道吗？”九华认真的瞪大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有了大欧式双眼皮。
“那是……人家的隐私吧……”我想起陶然给我大概提到的事情，既不想让九华知道，又没办法忽视我自己的好奇心。
“他有过一个未婚妻你知道吗？”九华问我。
我心中一惊，原来九华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唐棠告诉我的。”九华又回答了我心里的问题，“我去你家楼下等你的时候，唐棠找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等在那里的。她除了告诉我陶然在跟踪她以外，还告诉我了陶然曾经有个未婚妻，他是靠牺牲掉自己的未婚妻才得到了看到别人‘因果戒律链’的能力。”
什么？牺牲掉未婚妻？我想着陶然跟我说的话，和他泫然欲泣的表情，不愿相信是陶然在说谎。
“你难道相信唐棠吗？”我问九华。
“不全信，但我也不全信陶然。”九华笃定的对我说。
九华曾说过我是个以“线”取人的人，确实，因为蓝线，我总是对唐棠抱持着敌意，又因为金线，我总是倾向于相信陶然。但“因果戒律链”毕竟不是测谎仪，我会不会过于盲目了呢？
况且，在我问陶然如果改变了羁绊线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只是说不好的事情。但如果我能知道会发生什么，那能不能找到一个不会伤害九华的两全之策呢？
“昨天晚上，我熬到好晚翻出来了陶然的微博，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同时认识陶然和他的未婚妻的人。怎么样，去找找那人问问看吧？”九华邀功似的对我说。
犹豫了一会儿，我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