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有青山,楼外有高楼。说的大底就是这断崖仙山了吧。
悬崖峭壁之隙,高阁耸立,本就处其高远,云烟缭绕,不现于形。往来的候鸟,大多都被撞的头破血流而亡,要么就是被断崖山小霸王给捕了吃了。
在高阁的后边,有一破旧的小矛屋,与这辽阔仙境有些格格不入。多了些烟火气。
屋内的各式的厨具,和铺鸟工具散落一地。就连窗户也被风吹了发出嘎吱的响声。竹床上一席青衣四仰八叉,打着微鼾,手里还挂着昨日的酒壶。
忽然一支竹棍携寒风拂过,他头顶一震,从梦中惊醒,大喊道:“哪个不长眼的?扔到我头上来了!”
他起身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忽然叹息道:“他又来了!”
话落,这座茅屋又在顷刻间塌陷,他来不及躲闪,又受了一棒。
他在心里暗叹:“这都多少回了,糟蹋我心血。”可他敢怒不敢言,谁让他功力低微,打不过呢!
高阁上飘下一缕青烟,触地便幻化成了人形,一席玄色道袍出现在他的眼前,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剑,在这潜心修道之地,能手握杀生之剑也只能是这断崖山山主——守逸。
他拍了拍身上的余尘,起身行礼。“见过师叔,师叔你老人家怎么下来了?”他恭敬的说着,心里打着十二分的恐惧,怕一不小心说错话,那把天玄剑就把自己刺穿了。
守逸把剑收回,冷冷的哼了一声,“昨日的酒如何?”
断崖山好歹也是一大仙山,修道圣地,虽也有来往俗世弟子前来问道修习,但明令禁酒,当然了除非你够厉害,躲得过那把杀生之剑。
因得知师兄即将归山,心中高兴,便指示了几个俗世弟子下山带了些酒上来。他都没去阁内偷饮,只是呆着破草屋,无奈还是被发现了。
“师叔,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现在不求饶,等下就晚了,师叔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沈知洲在心里揣测着。
“十二楼,《君子剑》二十遍!”守逸不想再理会他,在那个混小子面前,唇枪舌战得不到好处,倒不如直接处罚了,畅快多了。
“二十遍?”他无奈的叹息着,这老头还真狠。
十二楼内,各式的武功秘籍,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他随意逛了一圈,没有看到有新收录的剑谱。略有些失望,便拿着《君子剑》坐在十二楼守护者的位子上抄录。
世间第一险山,第一长崖,第一高楼——断崖阁。共十八楼,每一楼都有其特殊的功能,当然也有着相对应的守护者。
沈知洲便是十四楼的守护者,不过这十四楼放的全是史册政书,对修道之人没什么多大用处。那里头最值钱的大约就是摆放在书桌上的琉璃盏,还碎了一角。
他自己都诧异,这破楼有什么需要守护的地方。别的楼层金银珠宝,绝世刀刃……就他那里空空如也,其它楼的守护者都不想上来喝口茶。
所以他便自立门户,在断崖阁下搭了个茅屋,懒得回十四楼,只是这茅屋命运坎坷,老是被山主一掌劈碎。
“呦嚯!沈兄又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暗门传来,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断崖山弟子统一服饰,都以一席青衣蔽之。他腰间挂着两块和田玉,边角有些圆润,看来总是把玩。
此人便是十二楼的守护者,山主守逸的亲传弟子,剑炉门主柳白的次子——柳陌。
“柳兄。”他起身,俩人互行君子之礼。
“昨日可还欢愉?”柳陌戏谑道。
他长叹一息,“柳兄何必挖苦我。”
柳陌畅谈大笑,他这十二楼内典藏的功法秘籍数不胜数,来往借阅之人颇多,可唯有沈知洲一人,每每来此,不是受过抄书,就是整理归类打扫。
久而久之,有心修习之人迟迟不得破镜,无心之人反倒全部了熟于心。
“有一奇事,与沈兄有关。”
“哦~洗耳恭听。”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落座于窗前。
窗外云雾缭绕,隐现青山,偶有清风徐来,令人格外清醒。若是不小心从窗下跌了出去,那便是万丈深渊,此情此景非功力深厚之人窥探不得。
柳陌烹了壶茶,水开之际,茶香四溢,给他沏上,他细闻了闻,浅尝一口,喜道:“好茶好茶!”
“和昨晚的酒相比呢?”柳陌还不忘打趣他。
“……”
沈知洲扶了扶额,略有些无奈,又随即行了一礼,渴求放过。
柳陌浅浅一笑,轻泯一口茶,缓缓放下,“前日,师叔命我修家书一封,求家父一事。”
师父他老人家这么高深莫测,受天下景仰,居然还有求于柳白。沈知洲思绪着,莫非是……“求剑?”
柳陌点头,又端起茶杯,细细品着。
幽城剑炉,万剑之宗。铸剑师以其精神力注入玄铁之中,再配上剑炉独有的铸剑之法,所打造的剑有破世间虚妄,得现法相的君子意气。上至各国国主,下至江湖义士,无一不想得到一把剑炉铸的剑。可剑炉有自己的规矩,不论境界,不论权贵,全凭铸剑师的心情,强求不得。
只不过他有些想不通,师父初入江湖游历之时,剑炉前任门主早已将自己毕生所铸之剑赠与他,师父已经有了天恕剑,照理说不必再去求剑了。
柳陌见他磨搓着下巴,眉头紧锁着,便好心提示他,“不妨想想我之前说过的话。”
“与我有关?”他现在更加迷惑了,自他有记忆开始,师父便不让他碰真刀真剑,每每习剑,都以竹棍代之。现在为他求剑,莫非有什么变故?
“可有说原因?”
柳白摇了摇头,道:“未曾,只写道:注少年意气,莫问归期。”
“莫问归期?莫非……我可以下山了?”他眼睛一亮,欣喜道。
“不知,摸不透师叔的想法。”
沈知洲已经将所有的疑惑和顾虑统统抛在脑后,一心只想着山下的世界,自他有记忆而来,就一直呆在这断崖山内,旁的弟子都可下山历练,唯独他。每每偷溜下山,都会被门主一掌打了回来。就连师父也总是说:时机未到。
或许……时机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