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翊也听到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按耐住把顾年扔到湖里的冲动,把顾年拉到自己的身后。
“寮公。”
顾承翊微微点头示意。
凤楼也微微点头:“顾二爷。”
顾年从顾承翊身后露出个脑袋,好奇地看向这个称作寮公的男子。
他比二爷年长几岁,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薄唇微抿,视线紧紧定格在顾年身上。
他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镂空白玉佩。墨黑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左侧手提一把两尺来长的剑。
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
这是顾年对这位寮公的第一印象。
真是奇怪,顾年心想,刚刚她明明从这位寮公的话里听到了些许兴味,如今看他,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想必是寮公听错了,我家小童连所谓的花魁娘子都未见过,又怎么会知道此人不是丝丝?”
凤楼微微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明明是在笑,顾年却感到背后发凉。
“本座,”他稍作停顿了一下,抬眸,“自是不信顾二爷的说辞。”
闻言,顾承翊也没了之前的客套,一时也勾唇带笑,眸中尽是冷冽。
顾年眼巴巴地望着自家二爷,爷啊,你千万别犯傻,别一会儿咱打不过人家,还跑不过……那就完了。
“顾二爷还是配合一下为好,不然明天早朝,顾将军怕是就会看到弹劾的折子。”
别人或许不敢明目张胆地如此说,可是凤楼敢。他虽不是权臣,可却无官敢惹。因为,他是奉令监察百官异动的。
这也是顾承翊担心的地方。仅仅是死了一个青楼花魁就须得监察寮出动吗?还是,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
如果真是这样,顾年就断不可露面。
可是顾承翊还未开口,顾年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寮公安好,小童不计较方才您眼神不好,将小童误认成女子。不过也是可以谅解的,毕竟小童本就随了我家二爷,长得好,寮公会认错情有可原。”
顾承翊:……
他怎得听这话那么别扭?什么叫随了他?
顾年继续道:“小童确是从未见过花魁娘子。”
顾承翊点头,挑眉示意凤楼:是你听错了。
“可小童也确是知道此女子非花魁娘子。”
凤楼挑眉,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顾承翊。
顾承翊差点一口老血闷死自己,亏他还费尽心思地带她躲起来,她倒好,直接把自己给卖了。
“至于寮公想知道小童为何会知道,还请寮公择日送拜帖至府上,待府中家主同意,小童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已是亥时末,还请寮公先行放我等离开,不然府中家主生气,怕是小童想帮寮公也无济于事。”
顾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说完也不去看顾承翊和凤楼的表情,仅仅是恭敬地站在原地,微作垂头状,神色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然后顾年瞥到寮公笑了。不是之前那种吓死人的笑,是真正的笑。
凤楼似有若无地看了顾承翊一眼,抬手唤来一个监察卫。
“送顾二爷回府。”
闻言,监察卫犹豫了一下,刚刚寮公不是吩咐院中每个人都要盘查,可现在为什么……
凤楼睇了他一眼,剑眉微凛,薄唇轻启:“刑诫堂自行领罚。”
“扑通”一声,监察卫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方才他只是晃了一下神,并没有想忤逆寮公的意思。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辩解,只说:“寮,寮公……属下,领罚。”
顾年直到坐上了马车还是有点恍惚,去刑诫堂领罚,好像是很可怕的事。监察卫不是一直都是让别人害怕的存在吗?只要他们盯上了哪个大臣的府邸,就意味着那个大臣与反动搭上了边。这些,都是顾三儿告诉她的。顾年还以为他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要不然那些大臣怎么说抓就抓,说打杀就打杀?
可是如今才知道,他们也有自己害怕的事情。是刑诫堂?
不,她总觉得是那个清冷寡言却气场压人的寮公。
暗暗分析的顾年忽然打了个颤,后背凉飕飕的。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