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荛楼的地下暗室里。
男子一袭红衣慵懒地躺在榻上,被酒洒湿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细细看去,衣领之下,似乎遮掩了一些痕迹。那是陈年的旧疤痕,经年已经褪变成粉红色。男子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乌黑茂密的长发随意地披垂下来,更显得他妖孽如斯。剑眉之下一双微合的桃花眼在听了来人的禀报之后,微微颤动,却依旧未睁开。
羽单膝跪地,一时被主上的脸给晃了神。
哪怕她看了那么多遍,可只要每每再看,她还是会晃了心神。
主上救了她,她心甘情愿追随主上。可是能让她死心塌地为主上卖命的原因,是她死死藏在心里的秘密。
羽定下心神,道:“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主上有一个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故人。而她身为主上的第一暗卫,她能做的,该做的唯有找到那个人。
往常每次有了音信,却找不到人的时候,她都会在主上这里带着一身伤回去。
经年如此,大大小小的伤痕已遍布全身。但她无悔,亦无怨。
“下去吧。”
他开了口,声音低沉清冷,却又带着诱惑人的磁性。
“主上……”
他抬了抬手。
知道主上不耐了,羽也不敢多说,出了地下暗室,隐于黑夜中。
人一走,泠涯就睁开了眸子,没有一丝醉意迷离。
他醉了吗?也许吧。不然刚刚又怎么会看到他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
泠涯翻身下了床榻,打开暗格,拿出一幅画。
那幅画陪他度过了无数个无眠的夜晚。
画上的女孩梳着可爱的发髻,一颦一笑皆有灵动。
泠涯轻轻地抚着画上的人儿,眼中是可以滴得出水的温柔。
轻轻喃道:“娆儿……”
……
黑沉的夜空下,监察寮里的空气都是闷的,气压也低到了极点。
已过亥时三刻,监察寮里的监察卫还是随处可见。他们是自小就被训练打磨成的监察卫。同样,他们除了监察寮也无处可去。
刑诫堂里灯火依旧,只是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监察寮。
刑诫堂里受罚的是不服从命令、办事不力的监察卫。里面的刑法,饶是自小就经历了惨绝人寰训练的监察卫也承受不住。
监察寮的主楼里,凤楼合上了眼睛,身子倚靠在躺椅上。忽然,耳根微动,他睁开了眼。
多年形成的习惯,无论何时何地,他从来都不敢深睡。
“进来。”
原本还在门口犹豫的监察卫闻言,直接推开门,跪在凤楼面前。
“寮公,穆宇已经领完刑罚……”
眼前跪着的人叫邱泽,与受罚的穆宇交好。他此时来,应该是为穆宇求情的。
凤楼一时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一幕他也曾经历过。他也曾为了兄弟,不顾安危去求情。只是后来,那个人还是死了,不是死于刑罚,而是死在了他的剑下。
敛了敛心神,凤楼开口,道:
“带他下去就医吧。告诉他暂时不用随本座出任务了。”
邱泽惊喜地抬起头,显然他没有想到寮公不仅会放过穆宇,还允许他带穆宇去看大夫。他反应过来后,朝地上就是重重地一磕。
“多谢寮公!”
随着门从外面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孤寂清冷。
对此,凤楼没有什么感觉。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可多求的了。
想到傍晚的事,凤楼陷入了沉思。
一阵风吹过,桌上灯盏里的焰火晃了晃,躺椅上的人已经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