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二人已至客栈大堂,一瞧,人倒是聚得齐全,钱掌柜与魏粟分别站在长桌两头,剑拔弩张,带血的菜刀便放在长桌之上;赵二站在旁边,有些慌乱,显得手足无措;而颜英,独自坐在客栈一角,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张冷脸,仍旧没什么表情,环抱双臂,一语不发。
“刀都找出来了,就是你谋财害命!”魏粟叫嚷道。
“放你的狗屁!”钱掌柜不甘示弱,许是已与那尊“亲戚”通了气得了保证的缘故,一改早晨畏畏缩缩的模样。
“各位听我一言,”楚彻清清嗓子,提气道,“既然这事已委了我们,定不会放了那行凶作恶之人。”
“昨晚风雪,客人前来投宿,却遭横祸。自他到来之后,到现在从未有人离开,即可断定行凶之人定在客栈之中。”楚彻说道,“至于我和詹斐,是人死后来到客栈中的,与此事无丝毫关系,因此受掌柜所托,查清真相。”
“我们先去了客房,见一片狼藉,而后便找各位挨个问询了一番,又去了现场,大概经过便是如此。”
“晨起天还未完全亮时我们并未发现什么,许是光线昏暗的缘故,”詹斐道,“而第二次再行查验,确实有奇怪之处——在于死者的死因。尸身上数道刀伤,血流满地,眼见是被刀砍至死,然而……”
楚彻接上话:“若是活人被刀疯狂砍杀至死,血会喷溅而出,墙壁屋顶绝不会如此干净。若他是在熟睡之际被人砍杀,床榻幔帐之上定会一塌糊涂。而现在床榻之上无半分血迹,只地板上有血,说明他受刀劈之际,便是躺在地上的。”
“伤口方向多是自左而右,也是佐证之一。试问若是你,袭击一个站立的人,挥刀而出,造成的定是自上而下的伤口。”詹斐补充道,“那死者为何在被刀砍时会是倒在地上的呢?只有他那时已死。才能解释伤口及血迹这两处疑点。”
“细细查看之后,我们在尸身耳后发现了一道红痕,说明死者并非死于刀伤,而是被绳索之类勒住脖颈,窒息而亡,之后才被砍成了这番模样。”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被人勒死,然后毁尸;二则是此人自尽,之后尸身被人所毁。”
“如若是第一种情况,未免有些多余,”楚彻接着道,“因此我们检查了现场,主要是为了验证第二种可能。”
“果然,楚兄在屋内的横梁上找到了一片杂乱的灰尘痕迹,证明死者是在此处投缳自尽的,上吊后挣扎之下留下的痕迹。”
“如此,那到底是谁将死者砍成这般模样,又为何要如此做呢?”
“此处还有一个疑点,我们在死者房间里找到了一份家信,据赵二所言,应是昨晚所写的。可是信上却写道‘月余即归’……”詹斐卖个关子,“若真是自尽,为何会写封家书,特意提到何时归来呢?说不通啊……”
“而后,在我们检查过你们所有人的房间后,结合赵二所述,出现了第二个疑点。”楚彻道,“赵二曾说,除了那位姑娘背了包裹以外,似是只有一人带了行李,而我们也确实在死者房间找到了另一个包裹,装着死者的两件衣物,证实了赵二所言。”
“如此说来,并无任何问题啊?”钱掌柜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问题,试想,一个远去他乡行商之人,怎么会一件行李都没有呢?”詹斐说着话,边着将目光投向客栈长桌上坐得正气凛然那人,“你说是这个道理吗?魏粟?”
“那定是小二记错了!我明明带了包裹!昨夜被人偷了去了!”魏粟梗着脖子叫喊道。
“哦?那在单独问询时你为何绝口不提?难道你没想过也许偷窃之人便是杀人案犯?你分明是在撒谎抵赖!”楚彻呵斥道,一身威严吓得魏粟噤若寒蝉,“你就是为了做贼而来!碰巧撞见了死者悬梁而亡,想搜刮金银细软而不得,便从厨房偷了刀具将尸体毁坏,伪装成他杀,伪造了家书,假借死者同乡之名,胡搅蛮缠,妄图勒索钱掌柜!”
“或者说,就是你杀了死者?”詹斐冷笑道,“见财起意,杀人夺财,我们若是就这样上报官府,你可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