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礼拜了,那卡依然躺在床上,她并不知道帝国已经为了她采取了最快,最残忍的手段培养刺客,也不知道自己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这几天来,她都被两个女仆和那个年轻人压在帐篷里面,就算可以下地走动了,也只能在帐篷里面好好养伤。
仿佛被人绑架了一样。虽然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也应该好好休息,但是每天就只能这么面对这这么两三个人,门也不让出,说话也不理,握不上长刀,见不到“父亲”,甚至连个医生都不出现,这样的日子再过一天谁也受不了。
可是,他们对于那卡并没有恶意,那两个女仆虽然不说话,但对自己一直都客客气气的,每一顿饭也准备的周到,而且最让那卡无可奈何的是,在她们的背上总有新鲜的鞭痕,她们并不是拥有自由的人,那卡就算再怎么问也是白问。而至于说那个一见面就让那卡春心萌动的年轻人,虽然他偶尔也会进来搬点东西,但是自从那个被一群人吵醒的晚上开始,他就变了个样子,笑也不笑了,话也不说了,他不仅用一身破布遮住了自己身上的纹绣,还故意的弯腰驼背,装成一副下人的样子,连腰上的长刀都没了,好像一条被阉割了的狗。
那卡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只是面对着这样的三个“人”,再加上自己的重伤未愈,也无法伺机逃跑,现在,也只好任由他们身后的主人摆布了。
这个人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呢?那卡并不想知道,但是他应该不是坏人,而且她一定要在今天把话说清楚,然后找到“父亲”,继续自己的旅途。
阿卡的圣山,已经越来越近了。
于是,那卡睁开眼睛。发现在自己的面前坐着一个咋看起来样貌凶狠的男人,他有一双黑色的,像老鹰一样的眼睛,全身上下都纹满了黑色的花绣,就连额头和脸颊上也不例外。他虽然披着一张有几根白色杂毛黑色的狼皮,但那卡相信他平常都只在腰间围一条兽皮围裙,毕竟她都看见了他粗糙而裸露的膝盖。这个男人见她醒来,居然从自己看似凶狠的脸中挤出了一个温柔而无害的微笑,一只手心里布满老茧,经常拿刀的大手已经握住了那卡略显细腻的手。
“你终于醒啦。”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头温顺的驼鹿,而且一点都不沙哑。
那卡被搞得莫名其妙,虽然他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坏的地方,但是他居然敢这么和自己套近乎,好像以前和自己见过一样的摸她的手,而且想到了这里,那卡才意识到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又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在一旁偷偷待了多久?又或者他是不是已经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已经对她动过手了呢?虽然那卡是个灵巧而勇敢的部落战士,但她还是个不满二十五岁,从未对一个男人真正动过心的女孩子。
这个男人继续说道:“我才刚刚进来,也不敢打扰你。”但是话虽然说的一本正经,但作为一个女人的那卡瞬间注意到了他那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变了样,居然失去了那种凌厉的气势,反而变得柔软而猥琐,流露出了一股狐狸加上黄鼠狼般的狡黠。
那卡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睡相不佳,半个胸口都露在外面了!连忙拉起身上盖的驼鹿皮坐了起来,那人见状也趁势松了手,结果她拉的太用力了,感觉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而且还把那两只被靴子磨出茧来的大脚漏了出来,真是羞死了!那卡慌忙屈膝坐好,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扯住了驼鹿皮,躲在床头靠里的角落里,把自己藏住,这才抓了一把自己的一头乱发,莫名其妙,欲盖弥彰的大声喊道:“看什么看?”这才突然感觉有点奇怪,一边用另一只手在鹿皮下面四处一摸,果然自己身上除了伤口上缠的白布以外居然什么都没穿。那两个侍女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手,把她的一身衣服都脱了的呢?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下的手。
那人见了那卡这个样子,低了头哈哈大笑,搞得那卡已经在脑海里开始给自己准备后事了,“医生说你的伤口快痊愈了,所以才我才让人帮你换了衣服。新的衣服马上就到了。”
好吧,现在那卡也只好相信他,却把头转向一边,有些事情她必须想清楚。
他又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了自己纹满黑绣的壮实胸膛,站起来坐到了那卡的床尾,他果然只在腰上围了一条兽皮裙子,而且还离自己这么近,就算那卡故意避开了他的存在,都用眼睛的余光在那张宽大的狼皮之下看到他那一身红黑相间的肌肉。那卡已经受不了!没想到一直在暗中派人照顾她的人居然这么一丝不挂!他却又开了口,正要说话,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两个女仆中那个更瘦的人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而其中的一个小女孩的手中托着的就是一套部落女人平常穿的衣服。
“你先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好像他都知道衣服就要拿过来了一样,接着居然学着故事里面的王子一样鞠了个躬就出去了。
搞什么,就算他喜欢来这一套,那卡又不是个在那种帝国人讲的软绵绵的故事里面被他救了的公主,而且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部落女人的衣服了。这种衣服仅能遮羞,甚至脚上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想到了这里那卡就一肚子的气,都没注意到他已经允许她走出去了。而且,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可是他已经出去了,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女人也穿的是一样的衣服。那卡躲在角落里,等了半天,发现她们也没有把衣服递给她让她自己穿的意思,那卡也只好走下了床站好,任由自己身上的驼鹿皮滑到地上,两个小女孩一个手里拿着衣服,另一个端着个窄口大肚的罐子,那个女仆先是把手伸到了罐子里,用手指蘸着一种有一股腥味的红色的染料抹在那卡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刚好遮住那些伤疤,然后又画了几道在那卡的额头,脸颊还有赤裸的胸口上,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这才从另一个小女孩手中接过衣服给那卡穿上。
这是狼皮做的裙子和抹胸,穿的时候用骨针和皮绳别在一侧,只能勉强盖住那卡的敏感部位,让男人不会想入非非。虽然这种服饰在大多数部落的眼中已经被认定为原始而粗鄙的打扮,但是自从部落被帝国赶回北方沙漠深处,也不再允许帝国的商队和部落打交道以后,除了气温异常寒冷的白色荒原地区以外,任何多余的皮草和布料都要供应需要给外出打猎和放牧的男人,而在条件格外艰苦的北方沙漠东南部的某些部落,女人们就只能把驼鹿的粪便混合了浸泡在海水了的烂泥抹在身上。
可是,那卡是个高大健壮的女人,而这两件衣服并不是特制的,只好用皮绳紧紧得缠在她的身上,唯一的好处是这些衣服是狼皮做的,至少比驼鹿皮要柔软的多。可看着自己裸露在地上的光脚,那卡皱起了眉头。
“夫人,开心点吧。”女仆说道,虽然她的背上有多了几道新的痕迹,却用自己又黄又瘦的脸挤出了一个笑容。
“夫人?”那卡感觉很奇怪,她年纪又不大,而且还没有嫁人,正要问这个女仆,那两个小女孩早以跑了出去,带了三个穿着和那卡一样的狼皮衣服,又白又妖艳的三个女人回来,那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一群人叽叽喳喳,不由分说的拉了出去。
于是,那卡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在她的周围,坐在地上的就有一千多人,面前是一个用沙土和驼鹿尸体搭建起来的高台,而那个在暗中照顾自己的男人就站在这个高台之上,身旁架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那卡抬头一看,虽然披着那身狼皮,但还是能看到他那一身黑里透红的肌肉。而在高台之下,左右各有十个坦胸露背,遍身花绣,手持长刀的战士。人群一见到那卡就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刚从帐篷里面走出来的那一刻那卡就知道事情不妙,而当一个一身白衣的老人手里端着着一颗血淋淋的驼鹿心脏,正对着她走了过来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今天给她换衣服,怪不得这几天对她这么好,这明显就是搭起了一个祭坛,而那卡就是祭品!
那卡还不能死,她还要去寻找战神阿卡的圣山呢!如果她想要活下去,只能对这个老头动手了!于是,她就被这群女人围在中间,假笑着往前走,在距离那个祭司只有两步远的时候,一把扯开了从左右拉住自己的两个女人,向前一拳将他打翻,从他的手中抢来了祭祀用的匕首。
这群女人大叫着想要跑开,而那卡需要一个人质,于是一把揪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女人的头发,把她摁到了地上。如果一命换一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人群居然并没有发生混乱,他们见了这一幕居然更加欢呼起来,一千多人人一起握起拳头敲着自己的胸口,难道自己现在手里抓的也是一个奴隶么?那卡紧张的四处张望,但是却不见什么人靠过来,就连那二十个手持长刀的部落战士也没有挪动半步,只是全部面向高台之上,不停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刀。那卡彻底糊涂了。
而在高台之上,那个男人突然高举双手,人们停止了欢呼,他这才冲着所有人大声喊道,“那就是我的老婆!”
原来不是献祭,但是那卡还是要失去自己的梦想,她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嫁给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也大笑着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狼皮,露出了一身黑色的纹绣。
那卡知道,他要亲自下来制服自己,而且看着他的一身筋肉,那卡也明白这个人甚至比那个身受重伤,却又差点把她干掉的帝国军人还要厉害。
那卡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如果不是要拿她当祭品的话,那个人质已经没有用了。
如果女人胆敢反抗你的话,就要好好教训她。但是那卡还不是他的女人,他能这么做,就只是因为他是部落长老。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下来,周围的人群也越来越亢奋,每一个人都高居右手,又重重的打在自己的胸口垫的皮革上,那卡甩了甩手中的匕首,拼命得想要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弯下身子,准备迎战。
虽然穿成这样,就算重伤未愈,那卡毕竟还是一个部落战士。
可是,他却并不在意,依然慢悠悠的向着那卡走来,一直走到那卡面前五步远的近身范围内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卡知道他看不起自己是个女人,已经有三分怒气1了,而且又想到了自己又要被他逼婚,这几天还被他装模作样的照顾,还他还很可能看了她裸露的身体。于是不由怒从心起,直直的向他冲去,又被他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经过了这么多羞辱和嘲弄之后,那卡已经不是一个礼拜之前的那个灵巧而机敏的战士了。
而他居然一拳打中了那卡腰上的伤口,更何况那卡的身体本来就没有痊愈,其实就算不那么莽撞也还不到平时一半的力气,而他对付一个女人却也如此卑鄙!那卡已经痛苦的摔到了地上,虽然手中的匕首也划伤了他的小腹。可是,那卡已经旧伤复发,站不起来了,他摸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骂了两句就走了上来,弯下身子,对着已经被一股剧痛吞噬了一切的那卡的脑袋狠狠锤了三圈,把她打蒙之后,他又一脚踩上了那卡的脑袋,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直到她彻底昏了过去,鲜血淋漓,染红了他的双手这才停下。
周围的人群大声欢呼,直冲云霄,几个人甚至人也打了起来。而那卡早已抱着仇恨和痛苦不省人事了。
可是,就算已经被打的半死,那卡还是结了婚,那人打够了了以后,旁边就走过来了两个肥壮粗糙的汉子从左右架起昏迷不醒的那卡,跟在他的身后,他就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已经滚到一边,沾满了沙子的血淋淋的驼鹿心脏,示意人群安静下来,自己先就着凝固的鲜血和沙土咬了一口,将其中的凝血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撬开了那卡的嘴,把这块腥臭的信物塞到了她的嘴中。
没过多久,那卡就在一声惨叫之中醒来,他们已经来到了高台之上,把那颗心脏丢到了高台上的火中,然后就用那柄祭祀用的小刀就着火焰,在那卡的腰下烫了一个血印。
那卡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不到任何光影,尝不到任何味道了,所有的努力已然付诸东流,她已经重新变成了那个柔弱的少女,血淋淋的倒在地上。任由那两个壮汉把她翻了个身架在肩膀上,好让那个一身黑色纹绣的男人在一千多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履行了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的权利,占有了她。
什么梦想,什么希望,全都烟消云散!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部落的人会比帝国的人还要残忍!在台下的一千多人的持续欢呼声中,那卡终于倒在了地上,被一群壮汉用一条黑色的驼鹿皮毯子裹着,放到了整个宴会最大的一张桌子的中间,而在她的周围,几百个人依此落座,不计其数的鹿角酒和从帝国人手夺来的浑浊的麦酒被端上桌来,一盆又一盆烤熟的驼鹿肉被兴奋的人群践踏在脚下,人们大喊着唱着歌,吃着喝着,向身边的人抡起了拳头,最后也就这么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卡的丈夫,部落的长老就坐在不远处的高台之上,身边围绕着七八个一丝不挂,丰乳肥臀的女人,手里依然拿着那柄鲜血淋漓的匕首。这场宴会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而在这一切狂欢的中心,那卡已经一动不动,完全疯掉了。
她终于听清楚了所有人都在大喊的那句话,“红色的头发!红色的头发!”
他们在喊自己的名字,也是因为自己的梦想,战神阿卡的那个传说。
那卡一直独自一人,早早就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从自己的部落里面逃了出来,游走在部落与帝国之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个红发的女人不能怎样,但是一个红头发的男子就能掌握整个部落!
其它人早就对她说过的,如果她胆敢离开故乡,独自闯荡的话,如果沦落到了任何一个部落之中,就会被迫嫁给某个部落的长老,一辈子沦为生育的工具,而就算运气好一点,碰到了一个毫无野心,而且心地善良的长老,她也不免失去自己的梦想!
要是她当年听从了婆婆的劝告,没有选择离开就好了,要是她当时并没有进攻白色哨站,而是绕过那个地方,直接往南走就好了,要是她没有被那个年轻人的一身筋肉吸引,没有早点逃跑就好了!虽然这些都晚了!
而且,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把那个被自己放走的贱人亲手杀了,反正自己有一头红发,在生出孩子之前肯定不会死的。
可是,她并不知道,整个荒石部落已经有数千人之众,而这么多人自然不能聚在一起,只能分为好几个单独的小聚落,几乎分布在整个帝国与蛮族的边界线上。所以无论她怎么选择,除非选择一到了边界就绕过那些据点,想要被帝国人从暗处偷袭的话,她总会被抓住这群人,然后送到他们长老的面前。
可以说,这就是那卡的命运。
这一头红色的头发,就是一辈子也无法摆脱的诅咒。
但是,诅咒也好,命运也罢,那卡已经什么都不相信了,现在,她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答案,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臂撑起身体,从驼鹿皮毯子中爬了出来,走到了早已不省人事,东倒西歪的人群之中,她现在浑身赤裸,一丝不挂,可是她还在乎什么呢?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逃离这里了,而且也不可能活着向他复仇,但是,那卡拥有一头红色的头发,她也知道自己是谁的妻子。
那卡的愤怒已经点燃了在她身后逐渐升起的地平线。
这股力量无法阻挡!那卡跑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摔碎了陶罐碎片,骑在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身上,疯了一样的用边缘粗糙而锋利的陶片砸向了那人的喉咙和脑袋,那卡已经没有了眼泪,没有了伤痛,她的双手也被陶片割破了,但还是一下又一下的砸了下去,一直砸到面前的一切都血肉模糊,全身的力气都耗费干净为止,每一寸赤裸的皮肤都沾满了红色的鲜血为止。
北方沙漠的太阳终于从那卡的背后升起了,而这朝阳的代表的一切却仿佛末日,鲜红而残忍的光芒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那卡也站了起来,全身上下的一片鲜红,虽然浑身赤裸却又无比圣洁,一头像鲜血一样火红的头发居然在一夜之间长了出来,像燃烧着的火焰一样垂到腰际,她仿佛已经成为了战争女神的化身,周围的人们纷纷醒来,却只能被眼前的这一幕所折服,那些反应快的人已经翻身起来,匍匐在地,而在她面前的高台之上,部落长老也站了起来,他虽然一夜未眠,却仍如鬼神一般,精神焕发,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疲惫。
那卡知道她必须要服侍好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双棕褐色的大眼睛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光彩,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高台的台阶之上,再一次对他献上了自己赤裸的身体。
只是,她的梦想还没有死去,只是暂时冷却下来了,和她心中的愤怒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