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云弦也是老实,在药王谷安生住下了,并不怎么闹腾。晨起便坐在“胭脂颊”下,安分地吹埙。埙声音色质朴,婉转,在林子里飘浮来去,却也是动听。尽管吹来吹去,就那么一首曲子,她也不嫌烦,不多不少,吹足两个时辰,便蹦蹦跳跳下了后山,吵着要和小山小水玩纸牌。
小山小水拗不过她,自得应承下来。本是不清不愿地陪着云弦玩,可是玩着玩着,小山小水二人却沉迷于此,不管输赢,直嚷嚷着再来一把。于是没完没了的纸牌,玩得云弦是精疲力尽,却不得休息。
这小山小水却也是妙人,没把都输,却依旧是不依不饶,真有一骨子“轻伤不下火线”的劲头。于是药王谷里,这三人将一副纸牌玩得是风生水起。
这一日,夕阳西下,已经过了晚饭的“饭点”,三人还沉醉在纸牌里不能自拔。直斗的你死我活,剑拔弩张之时,忽听的“轰”的一声巨响,在耳旁炸起。三人吓得一激灵,跳将起来,面面相觑。
“不好,有人闯谷。”小山面色凝重,吐出一句话来。
三人忙撒了手中的纸牌,朝着那“巨响”奔过去。
三人还未奔至谷口,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直咳嗽,这漫天的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个不停。在这漫天的灰尘中,一片狼藉跌入三人眼中:被连根拔起的梅花树,横七竖八地躺倒,失去了树的土地上点缀着一个又一个面色狰狞的或大或小的洞。在漫天的灰尘里,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谷口。
定睛一看,却是风行站在谷口。月白色的长衫上,因沾了灰尘,而变得灰头土脸。平日里纹丝不乱的头发,竟然有几缕不服帖的飘浮在额前。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但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傻子也能猜到面具下的脸色一定很是不好。
小山小水被眼前的一幕给弄懵了,不知觉地转过头来看云弦,却在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还来不及看清楚,云弦的脸上却是和他们一样的懵逼之色。
“这不是你们高高在上的谷主吗?为何几日不见,变得如此落魄?”这是云弦的声音,声音里的认真让人寻不到一点点戏谑的意思。
小山小水并没有理会云弦,而是急急忙忙地朝着风行奔了过去。
“公子,公子。”小水急切地叫着,小山倒是没有出声,却是忙着上下打量,估计是在看哪里有伤。
风行并没有搭话,提气纵身跃起,越过那片狼藉,不偏不倚落在了云弦的面前。
云弦看着他,脸上,眼神里全是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谷主,刚刚那动静是您弄出来的吧?”
风行仿佛树一般地栽在她面前,良久不说话。
“哼,你个糟老头子,我叫你得罪小爷,小爷有的是手段对付你。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云弦强忍着心内的雀跃,恶狠狠地诋毁着他。
“谷主,您受伤了吗?小的略懂得些许艺术,可否让小的为您诊断诊断。”云弦一脸的关心,落在小山小水的眼里,不禁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撒下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哼,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水轻呲一声,小山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示意他莫要出声。
“你......”风行终于开口,却停住了,又过了一会,才将这句话说完,“认得这阵?”
云弦忽闪着眼睛,问道“什么阵?”见风行又不说话了,又做出了恍然大悟状,指着那一片狼藉,说,“你说的是那个八阵图吗?怎么不认得,老早就认得了。”
“你做得手脚?”风行依旧是那棵栽在她面前的树,只是现在能说话了。
“什么手脚?你是指这个八卦阵阵外又套了一个反八阵图吗?小事一桩,不值得一说。”云弦已经不在转懵懂无知了,只是眨巴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戏谑地望着他。
风行扭过头,看着那一片狼藉,嘴里缓缓吐出,“也不是一无是处,有点本事。”
“小爷瞧你平日里厉害得紧,想着这种阵中阵,自是难不倒你,没承想.......”云弦也学着风行,顿住了话头,好一会才又说道,“你这么不经折腾,瞧这一身灰头土脸的,哪还有前几日的飞扬跋扈之色啊?”
云弦说着,连连摇头,其间还不忘叹息两下。这种捉弄人的把戏在百花寨时不时就来一场,现在用起来,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云弦尤觉得不过瘾,还伸出手帮风行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您瞧您,这一大把年纪了,弄这一身灰,多不合时宜啊。”
风行一把抓住了云弦的手,不留情面地甩开,径直朝着谷内走去。云弦站在原地,脸上笑开了花。
小山小水紧随其后,跟着往里走。经过云弦身边时,小山皱着眉头,看了云弦一眼,小水却没有那么和善了,“你真是太过分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让公子吃了那么打一亏,今天的晚饭,你别吃了。”
云弦才不在乎呢,朝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问道,“晚饭,你做了吗?”
这一句话如炸雷炸在了小水的头上,他顿时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朝着谷内奔去。
当风行站在那株梅花树下,石桌前时,小山小水二人停在他身后三尺远,却再不敢上前。那曾经风雅的桌子前,散落着一桌的纸牌,纸牌间还夹杂着几枚铜子。
风行回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三人。“你们在玩纸牌?”
小山小水不肯吭声,云弦却抢着说,“是啊,是啊,他们可喜欢玩了,这不这么晚了,还没有做饭呢。”
小水一听云弦这话,顿时气到吐血,方才还玩得欢快,转眼就倒戈了。小水气狠狠地拿眼睛剜她。云弦却站在一旁,一脸奸诈的笑。
就当云弦以为风行会暴怒,将小山小水二人狠狠责罚一番时,风行却长袖一挥,桌子上的纸牌便随之飞起,纷飞了一阵后,便好生生地躺在地上。
风行坐在了桌前,望向了小山,小山倒是乖觉,一转身钻进了屋子,不大一会功夫,便拿着茶具出来了。
小山给风行倒上了茶,风行拿起了茶,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一时间,这小小的梅林里,便漾起了茶香。
云弦雀跃的心思随着这茶香一点点冷却下来,“这就完了?这该死的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