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堔坐在炕前的木椅上,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斧头。斧长一尺有余,锈迹斑斑的斧刃配上老旧的斧柄,能看出斧头已经有了些年岁。
曾堔祖上都是盛阳城有名的木工,在盛阳城内声名远扬,几乎每家每户要添置些木式家具都会找到曾家。好景不长,四国战争爆发后,青壮年人都被强制征召入伍,那一战四大帝国杀红了眼,当盛阳城被据侯帝国攻破时,尚在襁褓的曾堔被逃跑的佣人遗弃在无人添柴的冷炕底里,发出的啼哭声被据侯帝国的巡逻队听到,带回队里,倒也捡了一条烂命。
盛阳城依山傍水,曾经的富饶之地在盛川帝国西撤之后,就成了据侯帝国安插在盛川帝国的前哨站,曾堔就此在据侯帝国的兵营里长大,他天性沉默寡言不善言谈,豪迈奔放的据侯士兵自然瞧不上这个闷油瓶,只有把他抱回来的士兵老陈喜欢带着他,教他说话,陪他打闹。平时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的曾堔也只有和老陈待在一起才会张口吐字。渐渐的,所有据侯巡逻队的将士们都把称曾堔是老陈的儿子,每当老陈听到这,也只是笑笑而已。
在兵营里的生活让小曾堔不得不自己干活,一开始的为士兵打水做饭,到后来的伐树劈柴,曾堔住在自己出生的盛阳城里,接触着老祖宗们最常接触的木头。
此时曾堔望着手中的斧子,想起昨日进山的经历,不由得掂了掂手上的斧头。
昨日大早,曾堔背上竹篓如同往常一样上山砍树,16岁的少年只能挑选相对瘦弱的小树来砍伐,即便如此,忙活了一上午的曾堔也十分吃力。正午时分,曾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着自己带来的窝窝头,山下的盛阳城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
“轰”曾堔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跳下了大石头,他满脸惊愕的回头望去,只见山顶直立起一棵参天大树,约莫有百丈高,曾堔确定这是刚刚巨响的来源处,他进山砍树有几个年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一棵树。
少年的好奇心理让曾堔把放满木柴的竹篓放在大石头的背风处,踮起脚将放在大石头上的斧子拿下来插在腰带,边吃着手上的窝窝头边向山顶走去。“要比那帮大老粗更先到达山顶。”曾堔盘算着,他怀疑山下的据侯士兵也听到了这声巨响。
“大老粗”是据侯士兵们相互取笑的时候起的绰号,被曾堔偷偷记在心里。
熟门熟路,曾堔很快就爬到了山顶,站在参天大树下,他抬头望去,大树茂密的黄色枝叶遮蔽了洒在山顶的阳光,正值晌午,此时的曾堔竟觉得脊背有些发冷,数年来来,他砍了数以百计的树,还是第一次见到体型这么巨大的。
少年围着树转了几圈,也丝毫不知道这棵树是从何而来,他听到据侯士兵和坊间百姓流传的许多神话故事,却没有听到过关于这种突然出现的参天大树。
“斧子……”曾堔听到了一声沉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斧子……砍我”曾堔可以确定这是大树在说话,他强作镇定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接近大树。
“砍。”大树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又急切,仿佛这声音是响在少年的脑海里,少年摸着系在腰带上的斧子,又打量了一下这棵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你要我砍多少下?”曾堔有些无奈的问道,单凭自己这把破旧的小斧子,去砍一棵十人合抱也抱不过来的大树,要砍到猴年马月?
“砍!”大树的声音在曾堔脑海里炸开,让曾堔耳鼻流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曾堔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承受着脑袋如同针扎般的痛苦,他再也忍受不了,掏出斧子用足了力,朝参天大树劈砍过去。
就在斧刃接触大树的一刹那,一道血光从斧刃激射而出,斜冲向天空。出此变故,曾堔吓得松开斧子,头也不回的跑了。他生来不相信鬼神之事,可这短短半个时辰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恐惧逃跑。
跑到半山腰,曾堔回头张望,又想捡回自己遗失的斧子,这一个旧斧子在如今的盛阳城也价值几个铜钱,曾堔可不舍得弄掉这吃饭的玩意儿。这一看,又让他大为惊异,此时的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破败的黄色叶片如大雪般落下,没过多久,大树就在曾堔的目光下,消失了。
正是盛夏时节,漫天飘起色如枫叶般的黄叶,让整幅画面变得有些苍凉诡异。曾堔定了定神,蹑手蹑脚的向山顶走去。遭受了惊吓后从山顶狂奔而下,即使是十多岁的少年此时也有些气喘吁吁。
到了山顶,曾堔发现本该是大树的根部区域出现了一个大坑,他向坑内望去。只见自己的斧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坑中,值得曾堔庆幸的是,大树消失的同时没有把自己的斧子一起带走,也算是一件好事。曾堔走进坑内拿起斧子,发现斧柄上布满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花纹。
正当曾堔感到疑惑时,一个古朴的声音在曾堔脑海中响起:“吾乃盘天古树,在这个世界生长了数万万载,在族内掌管杀戮……吾本该继续沉睡以繁衍生息,可世道变了,人类的战争打响,死了无数人,血流遍地……吾无法镇压这股大量死亡带来的力量,于是提前出世以释放自身能量,若吾因接受杀孽过多而导致死亡,这股力量逃逸出来会给世界带来灭顶之灾。”声音断断续续,在年轻的曾堔脑海里挥之不去。
“吾将所有能量转移在这柄斧子上,无需惊慌,即便是凡木甚至朽木,吾依然可以将其牢牢封印住……切记,勿用此斧伐木,勿用此斧滥杀无辜,勿用此斧修剪毛发。”
曾堔……
他倒是见过据侯士兵以利剑剃须,可还没有见过有人用斧子来修剪毛发的。
可是……自己的谋生手段就是伐木,如果这把斧头不能砍树了,自己又要用绵薄的积蓄换一把斧头吗?
要知道,曾堔将自己下一把斧头的购买日期定在了及冠之礼那天,去城里最好的酒馆喝一壶上好的盛阳酒,在铁匠铺订购一把称手的铁斧,这便是曾堔此时最大的梦想了。
慢着!自己为什么要听这把斧头的话?曾堔思索着,怀疑是不是有巫师暗中作梗,要让自己束手束脚谋害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一穷二白,从未与人争斗,为何会有人要花大价钱来请巫师诅咒自己呢?
“吾的能量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无穷无尽的,现吾传你一套功法,名为《枯木诀》。”
一道绿光从斧柄花纹上溢出,蔓延向曾堔的眼睛,曾堔又是一惊,可已经反应不过来,绿光已经进入了曾堔的眼球中。
曾堔的脑海中平白出现了一大段记忆,让曾堔头痛欲裂。
“记住,此世界元气复苏,将会有大量功法和宗派出世,一定要保管好这把斧头……我的时间不多了,族内已经出现了叛徒,要当心……”
斧子再也没有动静了,曾堔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他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如此多的信息。
过了一段时间,曾堔站起来朝山下走去,他要好好思索一下这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