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今天怎么又不去干活!”瘦小的少年扛着锄把回家了,看见仍旧躺在床上睡觉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不由得大怒,厉声质问道。
“喂喂喂,你这什么态度,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么?村长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可不用去干活了,好好伺候你大叔我,听见没?”那男人翻了个身,冲着少年懒洋洋地说道。然后又睡了过去,“我饿了,你把东西放下就去给我煮东西吃,今天想吃点好的。”
少年翻了个白眼,把锄头向着床上一丢,走出了卧房,准备去厨房烧火做饭,他可不准备做什么好东西给那男人吃,也不担心那男人会被砸死,毕竟他可是见过那男人的身手的。果不其然,那男人从暖和的被窝中伸出来一只手,轻轻一挥,卧房中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将那锄头吹向一边,砸到墙上发出一记剧烈的撞击声。床上的男人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继续自己的美梦。忽然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又猛地翻过身来,冲着门外的少年大吼道“谁是大叔啊,我可是俊美少年郎。”然后又翻回去,再次进入梦乡。
少年听见男人的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就您老人家那副模样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俊美少年郎,不怕恶心到自己么?少年出去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床上的男人,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嘟囔着什么老人说的全是错的,快步走了出去。
那个男人并不是村里的人,村里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是唤他山林人。村里有一个传言,说是山林人到谁家,谁家就要好好的供奉。若是不这么做,那么就会有厄运降临到全村人身上,却没说反之会不会得到好运气,想来至少不会招来厄运吧。
三个月前,少年在干完农活后,将锄头放下后,预备做饭时,猛然发现自家厨房里面有一个晃动的黑影,少年默不作声,悄悄地进了里屋,摸出一把柴刀,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摸进厨房。事实证明少年并非出现了幻觉,厨房中果然有一个人,胡子拉碴的,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难道有贼?!这是少年的第一个想法。接着,他把手中的柴刀反了个面,一把丢出,他可不认为自己是那贼的对手,即便自己手上还有刀,冲上去难免踩到些柴草打草惊蛇,还不如用柴刀去问候他。然而,这一招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那贼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背后有人,也知道那人向自己扔了把刀,但是他连头都不回,右手向后随意一挥,那柴刀竟然自己倒飞回去,刀刃的一半都没入了门框中。少年偏头看了看门框上的刀,有些后怕,这刀飞回来的时候,离他的头的距离不过半尺,这种距离,少年可不认为仅仅是巧合,想来若是对方有心,自己应该早就命赴黄泉了。一念及此,少年出了一身冷汗,咽了一口唾沫,低下了头,准备默默地退出去。然而当他转过身时,才发现那贼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面色狰狞地看着他。
“啊!!!”纵然少年的心里素质比常人好上不少,然而此时他也是吓了一跳,正考虑着要下跪求饶还是撒腿狂奔的时候,只听那贼声音低沉地说道:
“有吃的么,我可以给你干活。”
“……”
于是,素来孤单一人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个伙计。本来这是一件好事,然而自从那次偶然碰见村长之后,一切都变了。
少年到现在都很疑惑那天村长到底发了什么疯,一看见正在田里干活的男人就给跪下了,仿佛看见他亲爹活过来一样。不仅如此,村长还用他那颤抖的手对着那男人指指点点,口中还念念有词。最令人崩溃的是村长的眼神,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谄媚?!让少年联想到了……讨好主人的哈巴狗!或许是自己理解有误,村长的眼神貌似还有点看情人的味道,村长难道好这口?要不要自己主动把大叔献出去?少年一念及此,一边暗骂一句自己恶趣味,一边又在心底偷笑。
但少年也只是敢在心里这么吐槽几句,他毕竟是个孤儿,能够活到现在多多少少离不开村子里面的人的帮助。因此在现实生活中,他也是一个“尊老爱幼”的好少年嘞。
于是他“关切”地走到村长老爷爷身边,柔声细语地询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但是,完全被无视了,村长眼中似乎只有那个正在锄地的男人。
少年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被忽视,一时间感觉有点尴尬。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村长抬起头,冲着他喊到:
“快把村子里的那些个老家伙全部叫到这里来!”
“呃……”少年摸了摸头,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然后村长老爷爷就急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发什么愣啊,快点去啊!”
少年似乎是被吓到了,呆呆地点了点头,跑了出去。村长跪在那里暗自摇头:这小子平时还算机灵,今天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但村长也没多想,只是盯着那个还在锄地的男人,生怕他跑了。
一路上,少年一直在想,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让村长有如此怪异的举动。难不成,是他的私生子?不对不对,村长的神色中明明透露出谄媚与敬畏,况且让自己去叫村子里那些老不死的,总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名分吧。难道是上面派过来的官员,专门来检查的?不大可能,毕竟这么小个村子。难不成是以前的救命恩人?哎呀,管他们什么关系,我只要看着就好了,就是不知道玩这个苦力留不留得下来。
事实证明男人是留下来了,只是不再是苦力了,变成了……老爷,原因就是村子里的几个老不死的和村长一致认为那男人就是什么鬼的山林人。
“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他的后裔居然还会有记得我的人。”这是大叔的原话,但是少年觉得完全听不懂。但是好像他也不必懂,他现在唯一被要求的就是好好伺候好这位怪大叔。少年觉得自己一身傲骨,怎么能屈服在淫威之下,于是果断拒绝。
“大叔,吃饭了。”少年有气无力地喊道。少年到底还是屈服了,谁让那些平日里抠门得要死的老家伙这次给的太多了呢。不过有气无力的样子着实不能怪他,毕竟劳累了整整一天了,回家还要自己生火做饭。若是自己一个人,顺便做些什么就吃了,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家伙,每顿饭都要一荤一素一汤,还美其名曰为了少年自己的身体。
“营养搭配均衡很重要。”这是某人的原话。
“你自己怎么不来?”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切,村长可说了让你来伺候我,那我可不能自己来。”某人毫不负责地摆摆手,“而且这也算是给你的试炼。”
鬼才信嘞。少年在心底暗暗吐槽。
“右手那道伤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自己弄的啊,大叔我……啊呸,大哥我活了这么久这点东西还是懂的。”少年默默吐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自己是俊美少年郎啊。
“没什么,不小心和隔壁的起了点小冲突。”少年没敢看男人的眼睛,只顾着埋头扒饭。
“打起来没?”男人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算是没有吧,不过还是伤到了一点。”少年小心翼翼地回答。这个时候不比之前,他发现这个男人似乎有点生气了,是因为自己。
“我就不问为什么了,想来你也不太可能告诉我。”男人说,语气有些飘渺。“但你想强大起来么?”
“谁不想啊,大叔你如果不能教我的话就别问这种问题了,毕竟又不能实现。”少年撇撇嘴,顺便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自己还是务实一点好。”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像你这么弱的家伙万一某一天被人杀了,那还有谁谁来供我驱使啊,换成别人我也怕不习惯。”男人眯着眼悠悠然说道。
“……合着我就这用处啊。”少年满脸的不快,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叔,你可以教我吗?”
“嗯哼,不然你觉得呢。”男人微微一笑,“不过听着,跟我学东西就必须记住我的要求。”
“呃嗯,那是当然,大叔你说。”
“第一,不可直呼吾名'祖丁'。”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你干嘛告诉我?某人在心里吐槽,顺便嫌弃了一下这奇奇怪怪的名字。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不是没有理由的,少在那里想别的。”似乎是看出来少年的嘲笑,祖丁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少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那第二呢?”
“第二?第二就是不要问我暂时不想告诉你的事情。”祖丁邪邪地一笑。
“大叔,你那个笑容好恶心啊,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少年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祖丁的那个凶恶的表情。祖丁愣住了,然后又笑了。
“我知道你对我的来历有疑惑,想知道吗?”
少年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反正大叔想讲的话会自己告诉我的,你不是也叫我别问么,不过现在看上去你也没有准备告诉我的意思。”
“不错不错,倒是个听话的孩子啊,我的眼光果然没错。”祖丁哈哈大笑,“其实刚才那个只是故意用来考验你的。”
“你不就是想夸夸自己吗?扯这么远干嘛!”少年叹了口气,“能正经点么大叔?你这样让我不是很放心”
“切,”祖丁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伸手挠了挠头,又抬头望了望天,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向少年,问,“对了你叫啥来着?”
“……”少年满脸黑线。
“哎呀,人老了就这样,记个名字都记不到了。”祖丁尴尬地笑笑,又挠了挠头。
“苏岭琊,这次一定记住!”少年不满地吼道。
“知道了。”祖丁脸上仍旧是那个满不在乎的笑容。苏岭琊无奈地笑笑,对此表示无言以对,谁知道祖丁这次又能记住多久呢。祖丁倒也懒得管他是什么心思,他只是一心吃着饭菜,当然还嫌弃着这些饭菜不够可口。
很快的,祖丁便吃饱了,他把碗一扔,站起来走向卧房,意图很明显——让苏岭琊洗碗,然后自己去睡大觉。苏岭琊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收拾桌子。这时,祖丁突然摸出来个什么东西,直接扔向岭琊。苏岭琊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柄长剑。
“别以为我一天真是无所事事,这柄剑是我昨天刚刚打造好的,虽然这里找不到什么好的材质,但应该比较适合你。”祖丁笑笑,看着正想说什么感激话的苏岭琊摆摆手,“感激的话也不必说了,还有,不要叫我师父,你体质特殊,即便没有我以后也能有一番作为。更何况我生性散漫,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
“哦。”苏岭琊是满心欢喜,只沉浸在自己得到宝剑的喜悦之中,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包括那山林是哪个鬼地方,为什么村长对我如此恭敬,但是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只是‘莫管山林事,莫问山林人’,以后出去也不要随便向人提起这些。至于你现在所有问题的答案,还是那句老话,等你有实力的时候你会知道一切。”祖丁边走边说,直到走进了屋子里。
“‘莫管山林事,莫问山林人’?真是有够奇怪的。”苏岭琊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暗自嘀咕道,“看来大叔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苏岭琊看了看手中的长剑,不自主地笑了起来,不管怎样,今天的收获还是蛮大的,明天就可以习武了,等学有所成,看谁还能欺负自己。等到那一天便可以出门闯荡,好好看看这世界,也可以,去寻求父母之死的真相了。到时候,什么都会水落石出的。苏岭琊暗自握紧了双拳。
今晚的月亮,好像比平时明亮很多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