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詹浅眼睛还迷迷糊糊的睁不开,妈妈就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浅浅,醒醒。”彼时的詹妈还是村里的一枝花,精致干练的梳着好看的发髻,早早起床给丈夫和孩子做好早饭,然后在阳光还没洒进窗户的时候,柔声的叫孩子起床:“快醒过来啊,宝贝……”
见她始终睁不开眼睛,詹妈就用双手捧着女儿肉肉滑滑的脸蛋,使劲的搅和着,直到她终于不耐烦,要开始哭鼻子了,然后就开始给她穿衣服。
小时候的詹浅总是一边哭一边听着妈妈的指令穿衣服,比如妈妈说:“右手抬起来”,她半眯着眼睛,看妈妈一眼,上下嘴唇瘪成两条线,微微颤抖着,要哭不哭的,乖乖抬起右手。
“左手抬起来。”然后抬起左手。
“穿裤子了,腿抬起来,屁股撅起来……”
她应声而哭,偏偏动作也照做,小嘴巴一抽一搭的,看得詹妈觉得人生趣味无限。
詹浅自己老早不记得有这样一回事儿了,可詹妈每回都会在年关时节,亲戚友人大聚一堂的时候,拿这事儿来取笑她,以至于她成长了整整23年,都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结果每次亲戚见到她的时候,都还会问一句:“浅浅,怎么样,今年起床有没有再哭鼻子啊?”
“……”
她能说什么?为了这事儿,她跟老妈抗议过好几次,可她每回都只是嘴上敷衍她,一见到人,就又开始说。
哎,女人都是骗子!
那是詹浅幼儿园开学的第五天,她被妈妈牵着手,高高兴兴的去上了学,一边走一遍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
“浅浅!浅浅!等等我!”
她的早字还没唱出来,就听见身后一阵高音波浪,都不用回头,她就知道那是林倾翼。
“你妈妈又不送你去上学啊?”
“我妈说,和你一起去,不就有人送了嘛。嘿嘿……”那时侯的林倾翼长得瘦小,看起来活活拖拖就是一瘦猴儿。
林倾翼的妈妈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要通过勤劳致富,所以整天拉着老公和自己起早贪黑的去找各种活来干,从早忙到晚,很少有时间管孩子。
不过好在她女儿有个好朋友,这好朋友的妈妈又比她要清闲很多,每天都有时间管孩子,于是她就秉着“脸皮厚,好吃肉”的原则,常常把自己的孩子支到那朋友家里去,暗搓搓的将人家家当作了托儿所。
长此以往,她们两家也就渐渐熟悉了起来,林倾翼的父母忙着工作,长期把孩子托付给詹浅,对,是托付给詹浅。他们托付的名义是两个孩子一起玩,所以这托付人,自然就是詹浅。
但每至节日,林家父母自知亏欠,于是就会领着孩子,拎上各种各样的礼物,去詹浅家道谢。
詹家父母哪会不知道他们的用意,只不过林倾翼这孩子也是个好孩子,不会不讲道理的哭闹顽皮,跟他们家浅浅玩在一起玩的时候也是一派融融的景象。
小孩子总是需要一个玩伴的,她看着浅浅的时候就顺便将林倾翼也看着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渐渐的,也就将林倾翼当作了自己的半个女儿,从没生出过半分讨厌。
至此,两家这关系算是系了扣,由小孩的至交,变成了两个家庭的至交,就是现在,林倾翼到詹浅家去的时候,还都比自己家要亲。
詹妈将两个孩子送至幼儿园以后,简单的嘱咐了她们要好好玩耍之后,便赶紧去忙自己的了。
可巧的是这天,詹浅她们幼儿园的老师家里有点事情,提前给她们放了半小时的学。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几乎都是野生放养的,早上有家长送去上学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所以这下午嘛,基本上就是靠小孩儿自己三五成群结伴回家的。
詹浅有林倾翼作伴,自然也是自己回家的,于是这天她和林倾翼就早到家了半小时。
“阿翼,糟了,我想拉粑粑。”詹浅脸上有几分痛苦的神色。
“那你赶紧开门,去拉吧!”
“可爸爸还没回来,我又没钥匙……”
“那这可咋办呀?要不……去我家吧!不过……我家也没人,我也没钥匙。”
“……哎哟,那可怎么办啊?我这肚子,哎哟……疼死了!阿翼,我要憋不住了!”
“你你你……”林倾翼见她仿佛有快要拉在裤子上的趋势,于是脑子飞速转动,最后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小菜地说:“浅浅,走,我们去哪儿吧!”
然后两个小小的身影一颠一颠的快速向前移动着,不一会就到了那块菜地。饶是已经憋急了,詹浅却仍旧有几分犹豫之色,倒是一旁的林倾翼看得干着急:“浅浅你快啊,趁现在没人,快!”
“阿翼,可是我……”
“哎哟,没关系,反正大人们施肥不也是用的这个么,你现在就当是给你爸妈省力气,提前给他们浇了地!”
此话有理,于是詹浅火速蹲了下去,还“噗噗噗”的放了好几个响屁,林倾翼听了,下意识的远离了她好几步。
“阿翼,你别走远了,给我看着人!”
林倾翼心想,这时候,哪里来的人啊,大人们都还没回来呢,但她仍旧应声到:“嗯嗯,没事,我给看着呢,保证没有任何人!”
有她这话,詹浅就放下了心,只管一心一意将使着劲儿,誓要将肚子里的混沌之物全部排出来。终于,五六分钟过去了,她小腿都蹲得有些麻了,从小书包里抽出几张纸巾,正要擦屁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右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看到那人之后,她下了一跳,可她却没有尖叫,而是很淡定的擦完屁股,一把拎起裤子,然后跑到林倾翼身边,做足了准备,尖叫,开始!
“啊!”
“怎么了?!”
林倾翼本来正一心一意的盯着前方,詹浅却突然站在她的身边,来上这么一声尖叫,差点把她的七魂吓掉了六魄。
“那里有人!”
“哪里?哪里?我看了明明没人啊?”
“不在前面,在后面!”
詹浅将林倾翼的身子掰向了后方,然后指着那个还没走的身影说:“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