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房子里已经非常干净。高风去厨房泡了两包方便面，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他正要吃面，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来。
周浩宇站在门口，面色疲惫，手里提着一打啤酒。
“浩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高风让他进屋。
周浩宇走进客厅，看到桌上的方便面，一屁股坐下。“正好，让我先垫一下肚子，我都饿抽筋了都。”他抓起筷子，三口两口把一碗面吃完。
“你是回来劝我的？”高风觉得不对劲。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跟你再谈这个话题。我说过，我认栽，你随便。”
高风不相信地望着周浩宇。
“真的，你的生活你作主。”周浩宇一抹嘴，“对了，从今天起，我是龙星金融集团的总经理，年薪二百万。”
“真的假的？”高风没反应过来。
“真的，我跟许佳桐杀回龙湾了。她现在是龙星集团的总经理。”周浩宇告诉高风，“许军还是集团的董事长，但龙星集团从今天起要开启许佳桐时代了。”
“你到龙星集团上班的事叔知道吗？”高风问。
“明天知会他一声就是了。”周浩宇推开空碗，“哥，有一件事，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得告诉你。我向许佳桐表白了。”他看着高风复杂的表情，“我一直喜欢她。但因为之前你们俩的关系我没敢表达。你……不会有想法吧？”
高风摇头。“她值得你去追求。”
“可惜啊……”周浩宇的表情暗淡下来，“她给我两个选项。一是当龙星金融集团的总经理，如果我接受这个选项，就不能再提爱不爱的话题。第二是辞职追求她，因为她不喜欢办公室恋情。”
“你选择了第一项？”
“其实我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我不是她的菜，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不甘心……”他打开两罐啤酒，递给高风一罐，“其实我只有这个选项可以选，至少，这样我还可以呆在她的身边。”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坚持。”高风和他碰杯。
“其实，你进东方法正律所的事一直都是佳桐帮你联系的，我根本和赵总，田学林律师不认识。”周浩宇灌下几口啤酒，“哥，她心里惦记的是你。”
“我和她现在已经是两条平行线了。”高风平静地说，“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情敌的。”
周浩宇的脸上有了些醉意。“哥，当初是我在爷爷面前出卖了你们。”
“我知道。”高风笑对他的惊讶，“我和她的地下恋情只有我们三人知情。说实话，我有时会感谢你的出卖和爷爷当初的绝决，至少让我和许佳桐的结局不至于太狗血。”
“对了，东方法正的事你不要跟佳桐说你知道真相。”周浩宇叮嘱道，“不然，她会开了我。”他举起啤酒，一饮而尽。
高风默默地伸出手在周浩宇的头上撸了撸。
午后，冯凯拿着杨三水的毒物鉴定报告回到办公室。
杨三水体内有三唑伦及阿普唑伦，也就是安眠药的成份，剂量不足以致死。根据魏大炮的判断，应该是服用安眠药和吸入过量一氧化碳致死，死因是服用安眠药和煤气中毒。
“没有他杀嫌疑。”方菲看着报告，“畏罪自杀呢？我觉得杨三水杀害罗红英的可能性最大。”
“我总觉得‘4·05’一案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冯凯说，“还有一种可能，罗红英是受凶手指使杀了许广义的，而凶手杀了罗红英是为了灭口。依照这个思路，真凶就不可能是杨三水和李艳所雇的人。”
“你相信高建设当年没有办错案。”李夏说，“有证据支持这个判断吗？再有，凶手为什么要让罗红英杀掉许广义？”
“说到动机，一般来说，谋杀主要有六种动机，图财，痴情，复仇，妒忌，蒙羞，灭口。”冯凯说，“当然，会有变种或组合。当年专案组侦查的误区也许就是过于主观地认定‘4·05’案就是情杀案。”
“那你认为不是情杀？”方菲问。
“依我的逻辑就不应该是。”冯凯说，“凶手和罗红英可能有性关系，很显然，从案卷和我们的调查结果可以判断，罗红英和杨三水已经形同陌路。所以凶手指使罗红英杀人不应该是情杀，而是为了灭口，不然，罗红英裸身被埋在北山山洞就说不通。”
这时，刘青叶匆匆进来。
“冯队，小赵他们在肿瘤医院查到了今年6月23日出的杨三水诊断报告。”
“杨三水在半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可活了。”方菲说，“所以，畏罪自杀是成立的。”
“我们下一步的侦查方向应该是排查罗红英的社会关系，找到罗红英社会关系中会开车的人。”冯凯对刘青叶说，“你去找一下96年龙城私家车登记记录。”
刘青叶离开。方菲和李夏也起身告辞。
冯凯翻开“4.05”案的案卷，一页页细看。
不多时，刘青叶抱着一摞资料回来交给他。冯凯大致扫了一眼，一共有三百四十五辆。
他翻了一会儿记录，指着一处说到：“96年5月1日，许达的名下注册了一辆奥迪100。”
“那是在案发之后。”刘青叶不明白。
“许达和许广义是发小，俩人的关系一直很好，许达现在还是许广义女儿许欢欢的养父。”冯凯说，“4月5日许广义死亡，5月1日他换了辆新车。”
“换了新车？”刘青叶更加费解。
“96年，许广义是龙星公司的副总经理，身价也有上千万，他之前难道没有车吗？”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从上海带车过来？”刘青叶明白了。
“马上查，看96年之前，许达的名下有没有私车，或者，他有没有专用的公司车辆。”
刘青叶快步走出去。
冯凯继续看案卷。很快，刘青叶和周游敲门进来。
许达在95年2月12日在上海买了一辆3.0丰田皇冠MAJESTA。95年许达跟许军从上海回到龙湾的时候，许达把这辆3.0丰田皇冠MAJESTA也带到了龙湾。但是从96年4月之后，这辆3.0丰田皇冠MAJESTA突然在龙湾消失。紧接着在5月1日，许军在龙城买了一辆奥迪100。
“冯队，你是怀疑许达用那辆丰田皇冠运送过罗红英的尸体后，嫌晦气，又马上换了车？”刘青叶问。
“你的推理有点意思了，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冯凯看了一下手表，“走，咱们去会会许达。”
龙星集团的办公楼在龙湾区的市中心。
“我听说，你的老同学许佳桐现在是龙星集团的总经理了。”走进布置得过分华丽的大厅，冯凯问随行的刘青叶。
“霸道女总裁，富二代，创二代，许佳桐的身上有很多标签，但最醒目的那个标签，却始终是‘许家福之孙女’。”刘青叶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乘电梯来到三楼。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许欢欢正在电脑前打着字。
“你好，请问许达副总经理在吗？”刘青叶掏出证件，“龙湾分局刑侦大队的。有一个案子我们想跟你老板聊一聊。”
冯凯看到许达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许欢欢忙站起来把门关上。“不行，今天许总没空，最早得到明天下午……”
冯凯两步走到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许欢欢慌忙追进去，刘青叶也跟了进来。
屋里，许达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张着嘴，拿着手机，有点迷糊地看着闯入者们。
“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啊？许总，我没让他进来。”许欢欢赶紧解释。
“我叫冯凯，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我们想跟你聊聊96年‘4·05’一案。”冯凯掏出证件，自报家门。
许达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他的眼神里有一丝的慌乱，慢吞吞地把双腿从办公桌上放下来。他朝许欢欢挥了挥手。许欢欢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认得你。”许达指着刘青叶，故意岔开话题，“刘志坚的孙女，你爸好像在市局交警支队当政委，是吧。挺漂亮的一个姑娘当什么警察，来我这儿上班怎么样？”
刘青叶想说什么，但忍住。
“96年‘4·05’毒杀案，你还记得吧？”冯凯在许达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记得，我发小广义被罗红英毒死了。”许达有些不自在地回应，“噢对了，网上说，这是一起冤案是吧？要是真的，你们分局又没好日子过了，没听说现在全国都在整治冤假错案……”
“许达，95年2月，你在上海买过一辆3.0的丰田皇冠MAJESTA，是吗？”冯凯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许达愣了好一会才开口。“是又怎么着？”
“96年2月份你把那辆车带到龙湾来了，是吧？”
“我记不清了。”许达突然满脸怒意，“你问我车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那车是你自已开？还是有司机？”冯凯一脸平静，“提醒一下，警察问问题，其实有许多问题我们是有答案的。请你如实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