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辛梓在电话里漫不经心地跟朱颜说:“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的感情该有个归宿吗,现在有了,更刺激的是,我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了。”朱颜在另一边沉默片刻,似乎在酝酿的一场谩骂,又似乎在酝酿一个回答。最后辛梓只听到她回了一句:“你是爱上他了,可和他无关。”
不得不说朱颜的话一针见血。
尽管爱上,但辛梓日常小心翼翼的行为却充满对蓝晨的敬畏和厚爱。蓝晨跟她讲工作事情的时候,她总是抬不起声音,有时候因为神情不自在,控制不住的心动让她乱了方寸,弄倒了她脚边的盆栽。在聚会上,她故意找话题与他搭话,然后把自己没来得及的喝的果汁递给他。渐渐的,她发现了自己内心无法控制的殷勤。
无数夜里,她脑袋里展现着无数张蓝晨的脸,偶尔微笑,偶尔沉默。她趴在客栈的软床上,在棕色的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蓝晨的名字。
这个名字就像是这座城市给予她的一份冲破寂寞的厚礼。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翘首等待蓝晨的出现成了辛梓最为感兴趣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里,辛梓几乎忘记了对广州的怀念,偶尔和朱颜通电话,话题也都是围绕着蓝晨。在朱颜看来,辛梓已经有留在老家的重要原因了,虽然是个禁忌,但至少让辛梓愿意安分地呆在老家。
可朱颜没有想到,辛梓天生的浪漫细胞,远不止于对禁忌之爱的憧憬。她忽略了她的不安分,更忽略了她期待爱的心。
让辛梓决定离开的,是那一场年会。葡萄美酒夜光杯,饮尽断肠把人催。
年会的举行在一家三级酒店里,华丽的布置和宴席上酒菜令人心动,辛梓看着周围的同事,时不时又将目光已到另外一桌的蓝晨。她拿着高跟红酒杯,透过红酒曼妙的液体看着笑得十分好看的蓝晨。接着,她的目光变得异常迷离了,一饮而尽的红酒,到了喉咙里面竟然一片苦涩。
意想不到的是,蓝晨是个钢琴高手,当他走向镜面洁净并且反光着的钢琴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恍惚中,一首《D大调小步舞曲》流窜进入双耳,辛梓满带苦涩的双眼顿时被他钢琴架上的身影刺得发疼。她拿着红酒杯靠着脸颊,在乐曲响起的时候,略微痴迷地倾听着,然后脑海中涌现着和蓝晨相处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像毒药一样啃食着她的神经。
心悦君兮君不知,且君已有娇媚妻。徒增贪恋,徒增伤害。
幸而伤我之心,而非君之故意。
辛梓觉得这场单恋,算是轰轰烈烈了。乐曲渐进渐缓,没想到蓝晨十指灵气十足,竟可以令全场都沉浸其中。美妙的旋律里,辛梓却似是在看一本悲剧小说,她是主角,单方面地痴恋着一个已婚男人,然后迷惘,沉醉,痴迷,最后无法自拔。乐曲结束,全场掌声响起,她沿着书中的路线,觉得主角最后死在甜美的梦境里,梦里男人为她弹奏乐曲,她笑着奔向他的怀抱.......
这一刻,辛梓才知道蓝晨在心里是那么地重。
身旁的同事见她脸色泛红,知道她是喝多了,于是便劝她少喝点。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模样娇憨可爱,就是眸光苦涩连连。
辛梓是属于那种喝酒容易脸红但不容易醉的体质,可是年会的晚上,她觉得自己的的确确喝醉了。在洗手间呕吐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同事为了帮她化妆,给她上最好的粉底,最好的口红和胭脂,如今这些最好的东西推在脸上,加上酒味余温,变成最无情的嘲讽。
终于按捺不住,她伸手撑着镜子,用手背拼命地抹掉自己已经花了的妆,眼泪一颗颗地往外掉,她像是看着小丑一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显现着蓝晨温柔浅笑的脸,下一刻,她握成拳头手狠狠地敲着坚硬的墙面,一瞬间,五指关节,血珠渐生。她拼命地压抑住哭泣的声音,胸口的疼痛宛若吸水海绵,猛烈地膨胀。
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我爱他。”
长时间的爱恋和压抑已久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一场痛哭。更为无助的是,她明明白白自己的心,没有互动,没有两厢情悦的爱恋,她掉进泥塘,输的彻底,甚至爱到发狂。
终是心不由己,奈何良人不再。
年会的这一晚,辛梓体验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