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董星航突然惊醒,双手抱头,坐在床上大口呼吸。
他经历了一场诡异离奇的噩梦,梦中那片世界充斥着黑暗与压抑,到处都是污秽和扭曲。他满身伤痕,鲜血淋漓,被一只极为恐怖的怪物不停追逐……
即使努力回想,他也无法描述那只怪物的长相。
准确来说,他在梦中根本不敢回头,只能全力逃命。
董星航有一种莫名预感,如果回头直视那只怪物,即使只用余光窥见些许轮廓,他也将永远沉沦于黑暗中,再也无法醒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是预感,实则更像某种肯定。
梦中的一切都超出他的思维认知,根本无法理解。
还好,现在梦醒了。
“真是个可怕的梦……”
“明明只是一场梦,可给我的感觉却像经历了一次轮回……”董星航轻声叹息。
等他再一抬头,忽然愣住了。
“这不是我家!”
房间一片昏暗,阴森可怖,唯一的光源也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
黑暗和寒冷将董星航牢牢包围,险些让他以为自己还沉浸在噩梦中没有醒来。
恐惧仿佛化为实体,沿着血管流遍全身各处,最终在心脏汇聚,将其填满。
董星航惶恐万分,全身汗毛炸立,冷汗直下,一动都不敢动。
他生怕那只恐怖怪物正躲藏在某个角落,寻找着时机,欲要将他吞噬。
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董星航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
或许习惯了黑暗,又或是他用力掐着的大腿用刺痛作出回应,董星航这才确定,这里是现实世界,并不是梦。
于是,恐惧犹如潮水般退去大半。
黑暗和陌生固然可怕,可与他刚刚经历的噩梦相比,显然就不值一提了。
两者的恐怖程度根本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自己在哪。
难道说……我被人绑架了?
董星航想到这,连连摇头。
不是吧,谁会绑架我?
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平时就喜欢打打游戏,看看推理小说,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难道是为了钱?
可我的钱包比脸还干净,哪个绑匪会把我当绑架目标?
最重要的是,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
所以这么看的话……应该不是绑架。
“既然不是绑架,那我怎么跑到这来了?”
董星航疑惑万分,目光落在唯一的光源——那扇被窗帘遮挡的窗户上。
“这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先去把窗帘拉开,看看这究竟是哪。”
董星航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像灌了铅似的,异常沉重,仅是下床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气喘吁吁。
尝试了好几次,董星航才勉强下床,来到地面。
从床走到窗户的过程更是艰难无比,他的身体如同一台许久未使用而生锈的机器,全身肌肉僵硬,关节酸胀。
毫不夸张的说,甚至能听到骨骼发出类似腐朽地板的吱呀声。
“我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虚弱?”
董星航咬着牙,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他却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走完。
期间他始终保持警惕,时不时扭头看向身后,生怕黑暗中突然跃出一头怪物将他扑倒在地。
随着窗帘拉开,阳光没了遮挡,暖洋洋地撒在身上,身体的僵硬感才得到缓解,恐惧也一扫而空。
还没适应光线的双眼传来痛感,董星航眯着眼,手遮眼眶,以免被阳光刺伤。
可等他转过身,目光在房间中环视一圈后,彻底惊呆了。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他熟悉的卧室。
房间不算大,率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铁质单人床,这种床即使扔到二手市场都算破烂,唯一愿意要这种床的,恐怕也只有监狱了。
床边摆着一个半人高的小书架,虽然略显老旧,但造型美观,古典气息浓郁,两排横板零零散散摆着十余本书。
左手边是一张宽大的褐木书桌,正中间摆着一本摊开的书,边缘放着墨水瓶和两根精致钢笔,其中一根钢笔没盖笔帽,笔尖布满干涸的漆黑墨渍。
与陌生的环境相比,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些充满古典欧式风格的家具和装饰。
连接墙壁的煤气灯,书桌上的煤油提灯,极有特色的地毯和墙纸……
所以,一切最终还是回到了“陌生”。
当他把目光移向右侧,总算找到个还算熟悉的东西。
画板。
董星航学过两年画画,但由于天赋有限,水平一般,只能拿来当个业余爱好。
只见画板周围散落着十几张画布和画纸,就像因为画出不满意的作品,作为泄愤,被胡乱扔在地上似的。
他甚至还在画布里找到一支折断的画笔,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好奇心作祟,董星航来到画板正前方,继而皱紧眉头。
画板上,摆着一副十分奇怪的画。
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画。
董星航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画的是什么,就像是小孩子乱涂鸦,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扭曲中透露着种种怪异。
“真是太奇怪了。”
董星航将目光从画板移开,再次环顾一圈。
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该不会——穿越了吧?
这个想法刚一萌生,董星航突然痛哼,捂着头蹲了下去。
脑袋就像被尖锐钢针穿过,难以忍受的痛感从太阳穴轰然爆发。
紧接着,无数杂乱的记忆碎片缓缓浮现。
路易斯·雪沃,孤儿出身,被一位老鞋匠从雪沃湖边捡回家扶养长大,现居于罗兰王国北境‘威斯帕尔城’,职业是画家……
董星航头部胀痛,目光难掩震惊。
“居然真穿越了……”
他怎么也没料到,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居然会成为现实。
如果早知道这样,应该多读点穿越题材的小说……
“我需要冷静一下……要不先去趟盥洗室?”
董星航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去盥洗室的念头,但想了想,洗把脸清醒下似乎也不错。
打开房门,正对着的是一条铺着地毯、挂有各种小型壁画的走廊,左右两边分别是杂物间和盥洗室,而走廊尽头则通向厨房和门厅。
“这么看来,我的经济状况……不对,路易斯·雪沃的经济状况应该还不错,不然也住不起这种房子。”
董星航拍拍脑袋,走进盥洗室。
他刚才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当成路易斯,或许这是某种穿越后遗症……
根据记忆,路易斯是在一家美术馆挂名的外聘画师,经常能接到一些大人物的绘画订单。
许多上层社会的贵族名流时不时就会向美术馆订购一些不知名画作,以此作为吹嘘的资本,来证明他们独特的艺术品位。
当然,选择订购这种画作的贵族名流,通常没什么艺术品位。
董星航从记忆中找到一段很贴切的话。
“那些上层社会的贵族们,很多都不懂艺术,他们只是为了和朋友吹嘘。所以给他们画画千万不能从艺术角度去创作,而是尽可能画的又怪又乱,只要他们看不懂,那就一定是精品……”
这段话正是路易斯的名言,不得不说,他准确抓住了那些上层人物的心理需求。
这也是他总能接到订单的原因之一。
董星航拿来木盆,接满冷水,把头深深埋入水中。
威斯帕尔的秋天很冷,水温自然也不言而喻,但这正是他需要的。
董星航手捧冷水,在脸上不断搓洗,直到太阳穴的痛感完全消失,随后抬头,镜子里映照出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有些褶皱的白衬衣,气质温文尔雅,留着一头微卷的亚麻色短发,白皙削瘦的脸庞棱角分明,五官清秀,鼻梁高而挺直,蓝色的瞳孔色泽纯粹,一片清澈。
除了脸颊的胡须有些影响美观外,任何人看到这张脸,都会认为这是个艺术气息浓郁的超级帅哥。
董星航有些不敢置信,摸摸自己的脸。
被自己帅到是一种什么体验?
先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回到地球,毕竟他根本不想穿越。
可现在,他的愿望变成了——最好能带着这张脸穿回去。
如果真能如此,他就是无可争议的校草,哪怕去当模特都绰绰有余。
“这也太帅了吧……前提是把胡子刮了。”董星航昂起下巴,觉得胡须确实有点影响美观。
可他刚拿起水池旁的剃刀时……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外界传来。
“路易斯,把门给我打开!”
急躁的男性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一路传到盥洗室。
“听见了吗?”
“把门打开,我知道你就在里面!”
“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如果你选择沉默,或许你今晚就要搂着冷风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