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浪层层叠叠，如同一波波汹涌海潮，不断冲击着路易斯的意识。
他的手枪已经瞄准了恶灵，可在音浪的影响下，却怎么也扣不动扳机。
两耳轰鸣，视线也变得模糊。
路易斯的意识仿佛坠入深渊，逐渐迷失在黑暗中。
“清醒过来！必须保持清醒！”路易斯在心中呐喊着。
如果现在昏过去，结局只会是死亡。
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路易斯艰难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他耳中听起来都有些模糊，变得又沉又闷。
银质子弹威力强悍，直接撕下恶灵的一条手臂，断臂在地面不断蠕动，最终化为烟雾消散。
音浪戛然而止。
恶灵负伤后没有选择继续进攻，嘶吼一声，后退两步，重新隐匿于阴影中。
仿佛溺水者被捞上岸，路易斯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站在那大口吸气。
喉咙有点发甜。
路易斯咳嗽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第二种能力是尖啸。”
路易斯用力甩甩头：“这滋味可真够难受的，我感觉脑仁都要裂开了……”
相比领域传送，尖啸在恶灵的诸多能力中还算是较为常见的一种，尖啸主要针对的是意志，附带的音浪会对头部造成巨大伤害。
按照特蕾莎的描述，这只恶灵成长时间不长，路易斯身为初学者，应该能扛得住尖啸，不至于昏过去。
但要是换成普通人，别说保持清醒，只要被音浪波及到一星半点，头颅瞬间就会像西瓜一样炸开。
只有超凡者才有资格面对恶灵。
普通人不管来多少，恶灵也能在一夜间全杀光。
“我现在状态太差，头脑不清醒，耳鸣也很严重……”
“但恶灵也受伤了，它的状态一样很差，传送后的停顿期明显延长，否则它不会选择使用尖啸，而是直接杀死我……”
路易斯之前误判了恶灵的位置，恶灵本有机会直接杀死他，但由于力量减弱，传送后无法立即出手，才选择使用尖啸。
路易斯已经完全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就算他暂时离开，等明晚恢复完好后再来，恶灵经过一天的成长，会变得更加可怕，情况反而更不利。
而恶灵现在频繁使用能力，实力明显衰减，再加上挨了一发子弹，所以路易斯估摸着，现在恶灵的状态应该比他还差一点。
“恶灵的三种能力，我已经知道了其中两种。”
“它现在能力衰弱，无论是领地传送还是尖啸，对我威胁都没那么大。”
路易斯略微感受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扛住一波尖啸。
至于领地传送，他已经不怎么担心了。
恶灵传送后的停顿期明显增长，如果再敢用同样的方式偷袭，路易斯完全有把握抓住机会，一枪击杀它。
“现在只需要小心它最后一种能力，不过我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了。”路易斯用余光看向冻成冰坨的血痰。
“恶灵的确没有智慧，但战斗靠的是本能，它知道我的实力，也懂得规避危险。不出意外的话，它吃过亏后，不会再使用前两种能力对付我了。”
还没走出几步，路易斯忽然感到温度骤降，步伐一顿，鞋底像粘了一层胶水。
他低头看去，只见工作靴和地板的连接处，覆盖着一层坚冰。
路易斯面色不变，稍微用力抬脚，冰层就碎成粉末。
但等靴子再落下，很快又布上一层坚冰。
“果然是急冻。”路易斯低声说道。
在低温影响下，他全身关节都变得僵硬，时不时还刺痛一下。
手中的左轮枪冰冷刺骨，就像握着一块万年寒冰。
“这恶灵也有趣，吃过一次亏后就不愿再冒险，这是想活活冻死我吗？”
路易斯摇摇头，虽然周围温度极低，但他远不至于被冻死。
“那就来吧，看谁耗得过谁。”
路易斯丝毫不担心，在这种温度下，他最少还能撑二十分钟。
但他绝不相信恶灵能维持这么久的能力。
于是路易斯逐渐加快移动速度，一是为了保持热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二是能不断挣脱冰层。
如果保持同一个位置不动，用不了多久，脚下冰层就会逐渐向上，最后将他变成一座活生生的冰雕。
“它该不会真能长时间维持能力吧？”
此时二楼就像被暴风雪肆虐过一般，冰霜无处不在。
长时间的低温，让路易斯的体能急剧下滑。
特蕾莎并没有写明恶灵的能力可以维持多久。
这不是有意隐瞒，而是面对的恶灵的超凡者，要么很快就能解决战斗，要么连一分钟都撑不到就被杀死，所以很难得到详细数据。
像路易斯这样，和恶灵打持久战的，估计在整个超凡者界也算特例。
温度已经低到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堪比极北之地的暴风圈。
于是路易斯立刻作出决定。
回到一楼，不能继续留在这了。
路易斯看向楼梯拐角，微微眯眼。
他之所以一直停留在二楼，正是因为不想走楼梯。
楼梯拐角过于狭窄，根本没有闪躲空间，哪怕恶灵再傻，也知道在那攻击是绝佳选择。
“这公寓到底是谁设计的，就不能给走廊加几个窗户吗？”路易斯小小的诅咒了一下公寓设计者。
如果走廊有大型窗户，他完全可以直接跳窗。
路易斯现在别无选择，再继续待在这，他的体能会越来越差，于是只能保持警惕，一步步向楼梯走去。
同时，他把左手插进衣兜，拿出那枚清水符印。
这是保护型符印。
如果情况危机，路易斯会立刻激发符印护身。
当他来到最危险的拐角时，异变突生。
一只干枯手臂突然从墙内探出。
路易斯毫不犹豫抬枪射击。
灵体生物没有要害一说，只要是银质子弹，无论攻击哪个部位，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样的。
可下一秒，路易斯愣住了。
恶灵这一击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
啪。
水管爆裂。
毫无防备的路易斯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随后严寒突降。
他变成了一座冰雕……
“它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水管！”
已经变成冰雕的路易斯保持着持枪姿势，只能眼睁睁看着恶灵一点点钻出墙壁。
一切只在眨眼间便发生了，路易斯根本没有机会激发符印，而在冻成冰雕后，那枚清水符印已经掉落在地。
“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路易斯竭力挣扎，可冰层比他想得还坚固，他被困在其中，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这样下去我会死的。”路易斯焦急万分，可不管怎么用力，冰层都纹丝不动。
恶灵已经完全钻出墙壁，步伐僵硬又机械的来到他面前，一头比海草还杂乱的头发散开，露出那张腐烂面容。
路易斯已经感受到死亡的逼近，那只干枯的手掌正一点点抓向他的脖子。
情急之下，路易斯忽然想到了魔眼。
魔眼……
对，我还有魔眼！
即使被冻成冰雕，他依然没有失去对魔眼的掌控。
动用魔眼，这是一个在他计划之外，甚至从没考虑过的选择。
他曾亲眼目睹魔眼的恐怖，即使他当初只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邪恶。
这种邪恶之物，能不用就不用。
平时魔眼关闭，只作为额外视觉使用还好，如果完全打开，谁知道会不会把他这个主人吸成人干？
可到了现在，路易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不动用魔眼，命都要没了。
还不如赌一把。
恶灵的手掌几乎已经贴在他的脖子上，路易斯毫不犹豫，瞬间打开魔眼。
掌心皮肤一分为二，犹如地狱之门打开，无边黑暗降临，吞噬了所有光芒。
咔嚓。
冰层粉碎，粉末飞迸。
路易斯瞬间挣脱束缚。
被黑光笼罩的恶灵仿佛受到巨大伤害，表情痛苦，身体不断扭曲，张着嘴发出无声嘶吼。
路易斯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枪口对准被禁锢在原地的恶灵，砰砰砰连续三枪，瞬间打空弹仓。
三枪命中，恶灵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为烟雾消散。
在恶灵死去的位置，多出一颗指甲大小的漆黑珠子。
消灭了恶灵，路易斯马上尝试关闭魔眼。
可打开时容易，想要关上却无比艰难。
路易斯捏着手腕，即使他拼尽全力，掌心也始终留有一道缝隙。
魔眼就这样躲在缝隙后，静静看着他。
突然，魔眼动了一下。
路易斯多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魔眼仿佛化成了一条通道，这边连接着他，而通道对面则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他会第一时间想到“通道”这个词？
随后出人意料的是，魔眼竟然自动合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路易斯一脸茫然。
他几乎已经失去对魔眼的控制，可魔眼竟然自己合上了？
“不管怎么回事，只要关上了就好……”路易斯有些后怕，“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打开它了。”
使用这种邪恶之物，肯定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原本他就打算先成为超凡者，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去除魔眼。
没人想被这么一个来历不明，无比邪恶，甚至有可能是活着的东西附在身上。
而这次魔眼险些脱离掌控，更坚定了路易斯根除它的决心。
“就先这样吧，等成为超凡者，我就有机会查到和它有关的……”
路易斯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他左手掌心传来一阵剧痛，还伴随着像虫子蠕动般的痒麻感。
低头一看，发现掌心居然长出了一根……肉芽？
这根肉芽就像某种缩小版的触须，在他掌心不停扭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生长。
短短几秒，就长了到接近手指的长度！
路易斯一阵头皮发麻，尤其在看到肉芽飞速变大时，他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根本来不及去想这肉芽是怎么长出来的，如果再不处理，恐怕会引发某种极为恐怖的后果。
眼下没有工具，而肉芽却越长越快……
不能犹豫了。
路易斯一咬牙，右手抓住肉芽奋力一撕。
一股钻心的痛感爆发，肉芽被连根拔出，扭动着掉在地上，化成一滩血水。
而他的掌心多出了一个骇人的血洞。
当路易斯把目光落在上面时，瞬间瞪圆双眼。
透过血洞，他看到了一只轮廓模糊，形体扭曲的生物。
当路易斯直视这只怪物时，眉心传来钻心剧痛，眼前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