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班师回朝,已是傍晚,荆王出城门数里迎接,两兄弟见面好不亲热,又一同进宫拜见父皇。太祖皇帝一手拉着一个儿子,喜逐颜开,略略问了一下军情,见龙世丰出征回来,有些疲惫,心疼地要他回府休息,吩咐龙舞陆明晨出征东海。
天刚拂晓,第一缕晨曦驱散了黑暗,阳光照亮了京城十里外的演武场。一支精锐轻骑整装待发,龙舞陆和荊王府上卿姜思象居前,身后四卫将一字排开,只待战鼓擂响,扬旗出发。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龙舞陆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小队人马渐行渐近,当先一匹骏马浑身乌黑,高头长身,神骏非凡,马上乘者更是出彩,生得面如冠玉,龙眉凤目,头戴金冠,一身纯白绣袍,飘逸出尘。
“二皇兄,你怎么来了?”龙舞陆欢声叫道。来者正是明王龙世丰,后面十几骑白马白袍,是明王亲随“白云十八子”。
“四弟,我来送送你和将士们。”龙世丰停马微笑道,向大家挥手致意,将士们顿时欢声雷动。
“昨天我已向皇兄辞行,何劳皇兄一大早过来一趟。”龙舞陆驱马上前,与龙世丰击了下掌。
龙世丰温言道:“昨晚我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觉得还是来送送你才心安。”
“想那刘黑旦不过一海盗罢了,狂妄无知,我去东海只为教训一下那个狂徒,二哥勿需担心。”
“四弟的本事,做哥哥的自是知晓,只要扬长避短,不轻易下海与那厮作战,那刘黑旦倒不足虑……”龙世丰略一沉吟,续道:“四弟随我到旁边说话,我有事叮嘱于你。”
龙世丰拨马单骑行向点将台,龙舞陆跟在后面,来到一空旷之处,两兄弟翻身下马,并肩而立。
“舞陆,那刘黑旦何许人也,竟敢指名道姓向你挑战,我觉得其中事有蹊跷。”龙世丰忧心忡忡地说。
“二哥是怀疑有人指使他吗?待我此番去将他擒获,一审便知。”龙舞陆满不在乎地说。
“我也说不准,只是心中疑惑。太子对我素有猜忌,尤其老三跟我象仇人一样,数次暗算于我。四弟在朝中还好,起码他们有所顾忌,表面上尚能相安无事。”龙世丰双眉紧锁,甚是痛心。
原来龙临渊起兵打天下的时候,龙家四兄弟还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龙世丰带着龙舞陆率军东征西讨,打下大半个江山,许多能人志士汇聚在明王麾下,据说皇帝曾有意立龙世丰为太子。现太子龙开建军功虽不如明王,但征兵筹粮,运筹调度,亦是大功,太祖皇帝权衡再三,遵循立长不立幼旧制,立长子龙开建为太子。明王功无可封,特许明王开府议事,自行任免。
随着明王龙世丰的声望日隆,太子感到了威胁,三皇子淮阴王向来和明王面和心不和,太子和淮阴王结成联盟,暗中培植力量,笼络后宫妃嫔,朝中大臣多以太子为正统,局势对明王渐渐不利。
荊王龙舞陆生性纯朴,自幼与二哥感情最好,痴于武道,跟随明王南征北战,常与明王共同进退。太子集团和明王一派常有磨擦冲突,太祖皇帝察觉此事,把四兄弟召在一起,训斥勉励一番,太子和明王当场保证永不相害,言笑甚欢,皇帝大是欣慰。
龙舞陆向来不喜权力之争,想了一下,安慰龙世丰:“太子和三皇兄不会不顾兄弟之情,何况父皇春秋正盛,英明神武,他们也不敢乱来,二哥不要担心。”
龙世丰负手望天曼声道:“但愿如此!我也想好好辅佐父皇和太子,把大夏国建成世界上最伟大的帝国,然而大哥他们并不信任我,如之奈何?四弟此去,路途遥远,一旦事了,速速回朝,莫作逗留。”
龙舞陆拍了拍龙世丰的肩膀道:“二哥放心,东海贼寇一平,我就回来,凯旋之时,把大哥和三哥都叫上,好好谈谈。我去之后,二哥凡事小心,忍让为上。”
龙世丰颔首,转头望向旁边两匹亲昵相依的两匹战马笑道:“这匹金乌马本是你降伏赠送于我,今天便还给你,你骑着它出征吧。”
龙舞陆很是高兴,自己这匹“烈火驹”虽也是宝马,但比起“金乌马”还是逊色不少,“行啊!那二哥就骑这匹烈火驹吧。”
兄弟二人翻身上马,来到军队前,明王豪情勃发,朗声道:“该出发了,本王来擂响出征鼓,望诸位将士马到成功,得胜回朝!”
“谢明王!”众将士大声答应,群情激奋,明王在军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
“咚!咚!咚……”明王擂响战鼓,荆王一声令下,骑军前部马蹄踏响,渐行渐快,金乌马望着明王,止步不前,龙舞陆知道它舍不得,拍了拍马背,任由它围着龙世丰转了三圈,挨着烈火驹站着。
龙世丰摸着金乌马的鬃毛,眼中有雾飘过,低声道:“自今以后,本王上战场的机会恐怕不多了,你跟着荆王驰骋疆场吧,那样你要快活些。”
“二哥,我去也!”兄弟俩挥手作别,金乌马长嘶一声,飞奔向前,明王目送荊王的骑军渐渐远去,没了踪影,带着亲随返回京城。
荊王率领部队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东青城,时已黄昏。东青城守将孟严把荊王一行迎入城中,安顿好将士们,孟严向荆王简单汇报了一下军情,晚上备酒宴为荆王接风洗尘。
宴席很简单,大块肉,大碗酒,很合龙舞陆胃口,龙舞陆吩咐诸将饭吃饱,酒不醉,然后好好休息,明晨议事。
太阳刚刚升起,荊王在将军府邸召集诸将,龙舞陆居中落坐,左边坐着孟严将军,右首坐着王府上卿姜思象,诸将分列两边。
孟严站起身来,一身戎装,相貌堂堂,颇有儒将之风,抱拳道:“禀告荊王,那刘黑旦原是一海盗头领,一向只敢在海上活动。据说前些年发了一笔横财,大肆收买人心,东海盗贼都听他调遣,一些江洋大盗和亡命之徒闻风而投,渐成气候,自封为“海难王“,手下鱼龙混杂,近来又多了一支队伍,人数不详,打扮很奇怪,说话叽哩咕噜的,武功怪异,极是凶残,据说来自东海远方的一个岛国。刘黑旦有大小海船十几艘,每次上岸烧杀抢掠,然后驾船入海,实在可恶!”
龙舞陆知道夏国建国不久,以步军,骑军为主,国家水师刚刚起步,力量薄弱,海上作战能力有限,必须扬长避短,和刘黑旦在陆地上作战。
“所谓骄兵必败,刘黑旦不是向本王挑战吗?战书如何才能送到刘黑旦处?”龙舞陆问孟严。
“城后有一座酒楼,名蜃楼,是刘黑旦的秘密据点,我一直没有动它,并且在里面安插了眼线,只要把战书在那里到处张贴,刘黑旦自会知道。”孟严答道。
“战书稍后我会拟好,交与荊王过目。”一身文士装扮的王府上卿说。
“有劳先生!事不宜迟,我欲与刘黑旦速战速决。战备调度,排兵布阵,先生和孟将军协商配合。”龙舞陆很敬重姜思象,温言道。
“遵命!”姜思象和孟严恭声答道。
东青城是沿海重镇,城墙坚固,由于海盗猖獗,沿海居民大部分搬迁到城池后方。城西三里有一条街,叫海市街,蜃楼就在这条街上。
龙舞陆见一时无事,欲到海市街去看看,孟严不放心,派副将焦冲随行,姜思家派四卫将陪伴荆王,一行六人着便装自城后而出。
焦冲在前面引路,小伙子身材不高,看起来很机灵,渔民装束。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龙舞陆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海市街道口,只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很是热闹。因为沿海有战事,许多百姓商贾迁移来此,造就了这里一片繁荣景象。
龙舞陆穿着黑色丝袍,长发如墨,用紫色布带扎着,披散在肩,神清气爽。身边四卫将都换了便服,一路上称兄道弟,边走边聊,兴高采烈。
龙舞陆性格豪爽,与部下私下里兄弟相称,是为“荆王十兄弟”,这次来到东海的四卫将都在其中,还有五位都在军中任职。
高大魁梧的青年叫唐枫,川中唐门外门弟子,因为反出唐门被追杀,被路过的龙舞陆所救,唐枫感恩图报,从此追随左右。
走在唐枫旁边的胖子叫齐经纶,一脸福态,不爱经书爱耍刀,是关西地趟刀派的好手,与龙舞陆不打不相识,结为朋友。
蓝衫佩剑公子名呼延星,长身玉立,英俊挺拔,乃当朝御林军统领呼延迟幼子,呼延迟本是太子一党,儿子却和龙舞陆交情莫逆,肝胆相照。
走在身边的稍矮的是高揽月,一袭月白长袍,扎着书生头节,长得比呼延星还要俊,父亲是吏部尚书高谦,自幼被父亲送上山学剑十年,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找龙舞陆挑战,一战而服,从此跟定了龙舞陆。
龙舞陆一行人走在街上,饶有兴致的东张西望,这里虽比不上京城繁华,不过很有地方特色。商铺林立,粮油、衣物、工具、饰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大家在一家海鲜店驻足,只见各种各样的海鱼和贝类,奇形怪状,颜色鲜艳。龙舞陆五兄弟从来没有见过,感到非常好奇。焦冲忙着为几个人介绍,叫什么名字,应该怎样烹饪,味道如何鲜美,直说得大家食指大动,腹中饥饿,原来已近晌午,到饭点了。
焦冲领着大伙直奔蜃楼,蜃楼高三层,宽敞气派,在周遭颇有鹤立鸡群之势,非常显目。大门两边墙上的公告栏已经贴上战书,上写:“天朝荆王殿下龙舞陆奉旨讨伐贼窛刘黑旦……”字样。
小二把龙舞陆一行人迎入二楼,焦冲要了靠窗的一个大包厢,从包厢的花格中可看到大厅。正是中午,一楼和二楼几乎客满,人声嘈杂。
菜上得很快,除了海鲜,焦冲按照大家口味点了一些家常菜,还有一坛本地名酒“蓝浪”。白瓷酒杯斟满了淡蓝色酒液,赏心悦目。焦冲先干为敬,齐经纶举杯一饮而尽,赞声“好酒!”,龙舞陆饮了一口,果然入口清冽,醇香绵甜。
“此酒极有后劲,你不可多饮。”呼延星喝了口,对高揽月小声地说。
高揽月瞪了他一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顿时呛得咳嗽起来,两腮泛红。
龙舞陆看到焦冲诧异的样子,摆摆手笑道:“来来,喝酒吃菜。”唐枫和齐经纶只作不见,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