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在规律的“嘀嗒”声中，乔曦鸢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一点点下沉，再睁开眼，已经到了一标准的咖啡厅——说是咖啡厅，其实也不是很恰当。瓷砖铺的地板年久失修，七歪八裂，通往楼上的旋转楼梯黑漆剥落，显出一派锈迹斑斑的样子。
乔曦鸢踩着生锈的楼梯一步步走上去，二楼比一楼更加开阔些，也更加荒凉，桌椅杂乱地堆放着，墙壁的缝隙中甚至生出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
而在那堆混乱的桌椅旁边，一个人正在窗边悠哉地喝着茶——那姿势算不上粗放，但也决不能说是优雅。
深蓝色的长发，健壮但不失曲线的身体，即使很久不见了，只看背影，乔曦鸢也能立刻认出来这是谁。
殷如夏。
乔曦鸢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但殷如夏已经若有所察地回过头来朝她招了招手，洋溢着熟悉的笑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对，的确很久了。在这里会遇见殷如夏是她没有想到的，但她并不讨厌。
“我去拿一杯咖啡。”乔曦鸢这么想着，转身就要往楼下走，却被叫住了，“这里就有，还有你最爱吃的蓝莓蛋糕。”
……现在不爱吃了。但这话乔曦鸢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的在那木桌前坐下了，出神地盯着那块蓝莓蛋糕，似乎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开心点嘛，开心点，小小年纪就愁眉苦脸的——你比起同龄人已经很厉害啦。”
“嗯。”乔曦鸢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又不是我自愿的。”
对面的人甩了甩自己的长发，把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突然提高了嗓门：“我说小鸢酱——”
“你喝的是茶，又不是酒。”
看着对方一副半醉不醒的样子，乔曦鸢忍不住出声提醒，以免她一会儿又语出惊人。
“没差没差，”殷如夏摆了摆手，“只要我想，喝水都能醉的。你就是要多喝喝嘛，有些事情发泄出来……”
乔曦鸢听着听着，脑海里又浮现出殷如夏生前在酒吧的时候，一手举着一升装的啤酒杯，一边大大咧咧地笑着，也分不清她是真醉了，还是只是顺着这个借口装饰自己的性格。
殷如夏这个人，其实敏感的不得了，对别人却总是装出一副热情又粗神经的样子。
说到底这也只是自己印象里的殷如夏构成的，真正人殷如夏早死了。
别安慰自己了。这么想着，乔曦鸢如同在发泄一般，用叉子狠狠切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用力嚼着。
呕……难吃。
再抬头，殷如夏已经不见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变成了顾芷水。卷发的女子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住下巴，一只手玩着自己的卷发，脸上依然是那副略有倨傲的神情，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杯蓝色的饮料，“哈，你就不想知道殷如夏最后说了什么？”
这话真是完完全全踩在了乔曦鸢的雷点上，之间她手上一个用力，掰弯了叉子，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说到，“不，不想。”
“呵……你想。”
看着那种势在必得的神情，乔曦鸢忍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撑住桌子站了起来，对着窗外说到，“够了，让我回去。”
“回去？你能回到哪去？”桌子对面的顾芷水也站了起来，绕过桌子站在了她身边，揽肩低头，如同恶魔般呢喃到：“你没有回去的地方，你只能永远……”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就是雪白的天花板了。摘下贴在后脑勺的增强器，发现钟云已经站在床尾了，手里拿着一个手链。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她又倒回了床上，“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嗯……不好说，但至少我不乐观。”
“算了，多少有心理准备。”乔曦鸢指了指他手里的那个手链，“那是什么？”
“改良完的抑制器，试试看？”
居然还做成了手链的样子，这位呆板的老医生突然突然想到这个？
没有多想带上手链，乔曦鸢翻身下了床，正弯腰穿鞋子的时候，钟云随口问道，“过两天就是开放日了，你要去找那孩子吗？”
“啊……你说尹浠哲吗？说好了会陪他的，所以今天我就不回去了。之前因为在医院没去……他粘了我一个暑假……”
“啊……所以说要提前啊。不过，不算是坏事。”钟云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自从殷如夏和顾芷水死后，乔曦鸢变得越来越冷漠，但情绪却在逐渐崩溃，有个人粘着她，和她说说话，总是好的。而且这个尹浠哲……钟云有些心虚地擦了擦鼻子，“对了，我刚才在这边看到尹浠哲了。”
“知道了，那我走了。”摆了摆手，乔曦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十分熟悉的声音。
“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