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花农诸老夫子原是个教书先生,当年日本政府文部省颁布一个”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在日本的留日学生认为是在侮辱中国,便议决****抗议全体归国,诸绍武便是这四千多名归国学生中的一名.后来他们回到上海后和资助人逐发起筹办一所理想的学校,为了使大家能够继续把学业完成,又因着这些人是来自十三省各地的学生,故给学校取了一个有特别的意义名字叫”中国公学”.
后来同学们毕业后都各自离开了,他却留下来做了教员,因着年岁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在夫人的劝说下便搬回了永江老家,诸老夫子一生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为人却谦卑温和.余其扬大年初一就赶到西山来为的是向诸老夫人学做桂花糕,他记得上一次过来时,诸夫人说过桂花糕的作法,他想着也顺便也给两位老人家来拜年.
诸老夫人在厨房里准备”你还真是来得巧,秋天我们存的桂花蜜刚好有没吃完的,这还剩下了一小罐.”诸老夫妇膝下无子,她见到余其扬自然是很高兴的.
“你先去外面坐,等面和好了我再教你.诸夫人笑着说.余其扬和诸老夫子围坐在火炉边,他笑着对诸老夫子说：”诸老夫子,为什么我看庭芳她们都叫你老夫子却叫你的太太作诸夫人呢？”诸老夫子往火炉里丢了一片干桔皮笑着说：”因为她曾经是我的学生,你不觉得她一点也不象老夫人？”余其扬这才回头仔细看着诸夫人的脸,她看上去是比诸绍武要年轻许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诸老夫子指着火炉里燃烧的桔子皮问余其扬,”这是陈皮吧.”余其扬看了看说.
“这个是在中药里叫“陈皮”又称桔皮,是成熟桔子的果皮,它有理气调中燥湿化痰的功效,是治疗脾胃气滞所引起的消化不良,我因着做老师多年落下了这个胃病后来遇到了她,她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诸老夫子笑着对余其扬说起二十多年前自己遇到太太王赛珍的事…
秋倌在房间里抽烟,他瞄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相片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夏雨馨长得倒是清丽秀美,只是他心里面放着庭珍了大哥这般的去乱点鸳鸯让他不由的心烦意乱.他想这着次庭珍回来好像变了很多,变得不爱和他说话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上海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了东台路后沈乔年就把儿子沈瑞生的名字写在红纸上让宋秘书去交给族长,这是要去选个吉时添到族谱上面去的,他又转身对宋秘书说：”过两日去把余半仙请来批一下八字.”宋秘书点头答应着出去了,他左侧口袋里放着秀荷给他的红包,他知道沈乔年的这个新太太出手大方,难怪沈老太太亲自开了口让她回东台路去,这些年他跟在沈先生身边女人见得多,哪一次不是花了钱就把人打发掉,只有这钱庭芳最后修成了正果,再加上她又生了儿子后看来这个沈太太的位子是坐稳了,宋秘书心里不由佩服起这女人的手段来.
余其扬在下山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着诸老夫子刚才说的话,他问老先生做了坏事的人会不会有报应？诸老夫子却说：因果二字原是很难说的,比如说我这窗外的一树花,枝枝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坏善恶之分？但要是起了一阵狂风,把一树花吹了个”花落花飞飞满天”那许多花儿,有的落在帘栊上,有的落在锦茵上,有的吹得很远落到烂泥或粪厩中,这落花的好歹不同,难道说这几枝花有善恶报应不成？因果二字是有的,有了一个因,便会有个果,再如说吃饭自然回饱,吃酒自然会醉,有了吃饭喝酒这两个因,自然就生出饱和醉两个果来…但是吃饭是饭的作用生出来的饱,种瓜是瓜的作用生出来的新瓜,其中并没有人为的主宰,什么上帝或是菩萨哪,既然能罚人于做孽之后,为何不能禁他于未做恶之前呢？”天”要是有这么大的能力,不如把人人都变为善人,”天”即生了恶人,让他在世间作恶,后来又叫他受许多报应,这不是书上说的出尔反尔吗？...总而言之”天”既不能使人不作恶,便不能罚那恶人.
余其扬心里想这些个,想到他曾经帮沈乔年做过的那些龌龊的事,心中不由生出个想法要离开永江,离开这里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