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本是外出踏青游玩的好日子。可小贱却双目无神、失魂落魄地独自走在回工位的楼道中,连迎面走来的主管都没注意。
“哼……”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小贱茫然的回头看去,却不小心装翻了捧着大摞资料的女职员。
“啊,对不起,对不起……”看着洒满了一地的资料,小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女职员倒是没有怪小贱,见他蹲下帮忙收拾,还对小贱微微一笑,低声道了一声谢。草草地整理好资料,女职员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小贱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身旁不时走过三两同事,却都神色匆匆,打量两眼便去了。
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工位,小贱愁眉苦脸的半坐着椅子。
一阵悠扬的马林巴琴声响起,这是他的手机铃声……
“喂……”小贱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轻声的说道。
“哥,爸让我问你这次五一节,你回来吗?”电话那头传来得是稚嫩的声音。
“嗯……”
“那太好了,我和爸爸都想你呢!哥,你能给我带书包回来么。现在这个都烂了好几回了……”
“哥,你在听吗?”
“嗯,我听着呢……”
“哥,你没事吧?是不是病了?”稚嫩的声音稍显着急。
“没事,哥身体好着呢。回头给你买个新的,再带许多好吃的回来。嗯,我们家晓玉最乖了,哥哥有事要忙,先挂了……”小贱听出电话那头的担心直接挂断了通话。长出了一口气,在通讯录里翻找着,思索片刻后按下了通话键。
…………
“喂,德喜,刚才小贱给我来电话,可能这小子遇到麻烦了。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找我借钱。我约了他一会在星巴克碰头,你有空吗?一起过去?”
六魁首中老吴和王德喜最聊得来,关系也相对密切些。
王德喜接到电话时,刚健完身从淋浴房里出来。
“好啊,几点?”他随口回答道。
“4点,我正往那里去呢,你快点啊。”
王德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心想:来不及回家了,直接过去吧。匆匆忙忙的收拾完衣物,王德喜扛着健身包就出了门。
待他到了星巴克,一眼就看见小贱佝偻着身体坐在一个角落里。
“老吴呢,他还没到?”王德喜顺手把包放在桌脚,坐在小贱对面。
“你怎么来了?”小贱望着王德喜,嘴角扯动一下,似乎是想要给他一个笑脸,可瞧着一点也不自然。
“是我叫他来的。小贱,大家都是兄弟,有事我们一定帮你。你先把事说说明白……”老吴坐在小贱边上,“给,拿铁。这是你的热巧克力,边喝边说。”说着把饮料分给二人,自己拿着冰摇柠檬茶对着吸管猛嘬。
小贱显得有些尴尬,他接过饮料,双手捂着好像这样能更暖和些。低头喝了一口,舔了舔干的有些起皮的嘴唇,开始讲述几人不曾了解的故事。
孙明坚出身在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父亲在化工厂工作,因为长期吸入粉尘,去年得了尘肺无法工作,只能每天闲赋在家。母亲平时在街边摆个小摊替人缝补,以此补贴家用。
幸好儿子出息考上大学去了上海,毕业后还找了份好工作,每月给家里寄钱让妹妹孙晓玉得以继续读书。
谁知好近不长,半年前本就因为尘肺闷闷不乐的父亲因过度饮酒得了中风,人虽是救回来了可下半身却没了知觉,母亲不得不放弃摆摊,在家照顾父亲,这让本来勉强度日的家庭一下子陷入了窘迫,家中的大梁一下子压在了才二十多岁的孙明坚身上。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前几日妹妹看到母亲在厨房里偷偷的吃东西,一向嘴馋的妹妹扯着母亲的裤子嚷着也要,结果母亲一把把妹妹推倒在地,瓶子凑到嘴边吨吨吨一阵猛灌。等到喝了个底朝天,才把瓶子往地上一扔,跌坐在地上。
妹妹见状拾起瓶子一看,这一看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瓶子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敌敌畏’几个大字!
这是要服毒自杀啊!
幸好妹妹没有被这一幕吓得愣住,赶忙跑到屋里打电话喊来救护车。索性抢救及时,母亲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医生在后期诊断得出结论,母亲因长期压力过大,导致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有自杀倾向,需要住院治疗。
孙明坚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孔,愤怒、懊恼、羞愧、种种情绪在脑中久久盘旋不去。他明白母亲一直任劳任怨,为了这个家几乎付出了所有……
现在的母亲只是累了,她想休息了,想好好躺一躺,不想再烦心操劳了……
他抓着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如小时候母亲轻抚他的脸庞,这一刻孙明坚泪流满面。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不能早点撑起这个家,全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可他却还是整天只关心些鸡毛蒜皮的事。
家中的存款不够支付母亲住院的费用,平时里本就不太走动的亲戚此时更是无影无踪。
昨天上午他终于鼓起勇气找到领导说明情况,让他提前支一年的薪水。孙明坚觉得这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平时他对领导毕恭毕敬,人前马后的伺候着,科室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主动向领导报告。他自认是领导的亲信,领导应该会同意的吧……
进了领导的办公室,孙明坚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领导听后表示很同情,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告诉他先回家好好照顾母亲,钱的事情不要担心,他会做好安排。
那一刻,孙明坚真是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他紧紧握着领导的手热泪盈眶,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只能一句又一句的说着谢谢。
孙明坚很庆幸有个这么开明的领导,他暗自发誓要努力工作,做出成绩,好好报答领导对他的厚爱。最重要的是:钱的事情解决了……
然而,今天上午人事部的一通电话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他因一年内无故旷工七日被公司解雇了,让他找时间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孙明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想一定是搞错了,他孙明坚没有旷工啊,就算平时出去也是替领导办事,前台和保安都清楚的啊。而且领导昨天明明说的好好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一定是!
他先是给领导打电话,可总是无人接听。于是他不顾阻拦,风风火火地闯进领导的办公室,他要问清楚,一定要让领导给他个说法。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当他撞开门时,正巧看见张秘书跪在那为领导吹奏乐器。
这一幕不仅让他目瞪口呆,在他后面想要拦着他的一众同事也是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滚!都给我滚!”领导恼怒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楼层。
不用说,他孙明坚肯定是别想拿到钱了。
万般无奈下,他想起大学那会,仗义疏财的老吴。他想试试,哪怕他知道出了学校,人情味就变了。但他还是想试试,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