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元二十四年夏阴历七月十四
新雀街宋府
正值炎夏,日头却刚刚落下,阵阵狂风便平地而起,风中透着丝丝凉意,惹得深巷中的野狗吠个不停。
将军府的吴妈张罗着各房各院丫鬟上灯。跟在吴妈后的一丫鬟经不住冷风一吹,打了一哆嗦,缩了缩肩,埋怨道,“这什么鬼天气,说变就变。”耳尖的吴妈板着一张脸,训斥,“瞎说什么,今个可是中元节,不许提那个字,小心给府里招了晦气。吃过晚膳,没什么事情,大家都早点休息,不准出来瞎溜达。”吴妈十二岁就陪着老太太嫁到宋家,伴老太太左右已五十四年,她的话下人们也莫敢不从。
丫鬟们一众应道,“是。”这话,每年的中元节吴妈都再三叮嘱下人们,尤其是每年新进府的下人。
膳房的丫鬟赵子星便是前两天刚被她爹卖进将军府的,今年刚满十六岁,刚进府的那日可把膳房的人都吓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抬回来了一块巨大的黑炭,没过多久黑炭醒了,不过也失忆了。自己被卖进府里的事情也事听夏管家说的。
不过醒来的赵子星完全变了个性子,坐在膳房的院子里不吃不喝足足发了两天的呆,直到两天后,她无端仰天长笑一番之后便恢复了些神智。膳房里的人都说,定是被雷劈坏了脑袋。如今的模样倒跟从前一般,皮肤透白,五官周正,俩杏仁大的眼睛里透着炯炯的灵光。
吃完晚膳回屋后,星儿便忍不住问同房的玲儿,“不是都说官家的女眷们喜爱在中元节这天的晚上去城河放花灯吗?”
准备就寝的玲儿整理着被褥,拍打着枕头,“你刚来还不知道,这个可是宋家的禁忌,不过你刚来,总得知道,你过来,我且说给你听。”
星儿凑上前,一脸好奇迷惑。
“我听洗衣服的老妈妈说,十六年前,老爷曾有四房太太,当时最受宠爱的便是四夫人,四夫人怀有身孕,老爷更是把她捧在心尖儿上。可就在十六年前的中元节的那晚,天无故的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冰雹,本在城河边放河灯的四夫人肚子突然疼了起来,于是回到了香院,可谁知,那晚,四夫人早产了。足足早产三个月,早产不说,更诡异的是,那孩子生下来竟然是……一只狸猫。听说,那狸猫的眼睛竟是红瞳。”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生下狸猫呢?”
“可不是吗,所以,老太太说四夫人是邪魅之物,让人把她吊死在了香院里。”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那个孩子呢,就是她们所说的那只狸猫?”
“这个就不清楚了,有的人说老太太掐死了,埋在了香院里。有的人说,老太太把它放了。但此后,每年到中元节的那晚,都能从香院里传来幽幽的哭声,还有狸猫的哀啼声。”玲儿的话刚落音,一阵阴风吹灭的房间的灯烛。
玲儿吓得缩在床上,抖瑟着身体,发颤的嘴巴说不清话,“四……四夫人,不关玲儿的事,冤有头债有主,不关玲儿的事……”
星儿重新点上了灯,欣然笑道,“不过一阵风,瞧把你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