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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陈友龙内讧被杀 徐靖之私订终生

刘承胤率部降清,整个形势再次急转直下,在整个湖南前线,已几乎没有与清兵对峙的兵力。清军在武冈稍作休整,将刘承胤兵马做了相应整编,因陈友龙曾在斗溪铺中有过表现,在军中有所威望,故命其领1万兵马驻守靖州,由刘承胤率领2万兵马随清军继续追击明军,1万兵马随部分清军驻守武冈州,其余兵马2万余人全部解散。

尽管刘承胤已经投降,但是其手下诸将并不愿意投降,只是主将已降,敌军入城,不得已而降之。刘承胤既然已经降清,却因为痛恨何腾蛟,便极度劝说孔有德大军进攻沅州、贵州,孔有德当然不肯听从,此时三湘尚未全部攻占,永历帝往广西方向逃窜,何腾蛟的兵马亦部署在湘桂边境,如何能向西推进?刘承胤见孔有德未能按自己想法,于是下令驻守靖州的陈友龙,立即出兵攻打贵州。陈友龙本不愿意听从国贼的命令,因其一直是自己的上司,又对自己一再提携,在自己全军覆没时,尚且留自己立功,并拨付兵马,因此,只能出征,俘获何腾蛟的庶母、妻、妾若干,并照刘承胤之意全部杀死。

此时朝廷再次惊慌失措,已经到达广西,面朝大海,再往何处退?兵马所剩无几,战又如何战?诸大臣抱头痛哭,手足无措,靖之等人也一筹莫展,只要清军尾随而至,桂林、柳州方向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而永州又已失守,清广东提督李成栋又从肇庆、梧州方向进攻,梧州守将投降,使得全州方面的何腾蛟如坐针毡,慌忙往桂林方向逃窜,造成全州再度陷落。

几路兵马陆续退守到桂林一带,也不过5万余人,而清军大军兵临城下,数十万尚且不足一战,何况区区几万残兵?如今朝已不朝,朝堂之上除了投降的无奈,就是指桑骂槐,痛斥胆小鼠辈举城投降,以酿成今日之祸。

天子也是惴惴不安,心如火燎,又无计可施。左藤谏曰:“圣上龙体要紧,还需好生休息。”

“朕既已御极,必克成大统,恢复宗庙。如今之势,如之奈何?”

“皇上不如召见一人,说不定会有良策。”左藤认真的回道。

“何人?”

“原武冈千总徐靖之。此人虽年少,却素有谋略,与朝堂之上那些无用书生可强百倍。那些谦谦君子,虽笔下千言,而胸中实无一策。此人是原佥都御史、江西巡抚郭都贤得意门生,曾在万军中取敌酋首级,在斗溪铺之战中,也正是他的计策,并有其麾下忠毅营的全力出击,才得大胜。值此国家危难,正是不拘一格用人之时,皇上何不召他一问?”

“哦,此人朕有些听闻,现宿卫朕行辕的,莫不是此人?”

“正是此人,皇上。”

“好,你立即传旨,召徐靖之觐见。”

靖之最近也在想破敌之策,难道我大明江山就断送于此?命人绘制目前敌我态势,经常一看就是一天。

“贤弟,我料你定会在此。”左藤兴奋的说,见靖之一言不发,做沉思状,接着说道:“贤弟,贤弟。”

靖之缓缓神,对道:“哎,危矣,危矣。大哥,你过来了?”

“贤弟,我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皇上命你即刻进宫觐见。”左藤说道。

“天子召见我?我何德何能?”靖之苦笑。

“愚兄与你相处这么些时日,屡次见你对局势分析甚是有理,因此向皇上举荐,皇上要问计于你。贤弟胸中雄兵百万,定能挽救社稷于水火,也不枉一片忠诚报国之心。”左藤感慨道。

“如此,多谢兄长。”靖之说道,随即被左藤拉起,直接入宫。

“臣徐靖之奉诏觐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靖之随左藤直接来到天子行辕,即原靖江王府。

“爱卿平身。”又转身对左藤及王坤等人说:“卿等退下吧。”

“爱卿,如今鞑子兵临城下,如之奈何?”天子直接问道。

“回陛下,如今事已至此,臣也无破敌之策。近日臣观敌我态势,战则不保,退则无路。”靖之忧心忡忡的答道,只是陈述当前局势,但又不敢抬头看天子。

“如此,则朕躬危矣。莫非爱卿也想让朕向鞑子投降?”天子面露难色。

“皇上万不可降敌,朝堂声言投降之人尽皆迂腐不堪。局势尽管不容乐观,但臣仍有愚见,请皇上参详。”靖之见天子确实已无办法,故只能报告自己这几日的思考。

“爱卿但说无妨。”

“依微臣之见,目前有上、中、下三条路可以选择。”

“哦,哪三条?”天子顿时面露悦色,朝堂之下,议论只有投降一条路,未想在这位年轻人面前,竟有如此多选择,不由大喜。

“上策,即战。尽管当前局势于我不利,但是整个全国形势则不然。其一,江西金声桓、王得仁已经反正,现今整个江西都在其掌握中,其兵强马壮,往西可兵出湖广,清军腹背受敌;往东则可进取南京,那时,则天下大势必大有改观;往南,则可直取两广,敌李成栋部将被前后夹击。且广东、福建均有朝廷兵马在运动,我料敌军必不可与我久战。我军尚有数万兵马,运筹得当,也可足以牵制当前敌军,或者坚守数月。微臣担心的只是以目前朝廷兵马的士气和部署,只怕未能坚守数月。”

“那中策呢?”

“中策即是撤。”靖之道。

“爱卿说笑了,如今已在广西了,再退就是大海了。”

“除了往南撤,我们还能往西撤至云南,或者沿海路撤至闽南。在云南,有云南沐氏世代镇守,如今虽与逆献余部联合,实力不小,但是朝廷对他们从来都是剿抚并用,不能完全相信;闽南则是延平王范围,也具备与清军对峙的实力,但是延平王奉伪绍武年号,很难衷心辅佐陛下,所以臣以为是中策。”

“那么下策呢?”

“下策自然是降。陛下乃神宗皇帝苗裔,乃当今最正统的天子,足以号令天下。但是如果降清,结局必与弘光无异,不仅圣躬难保,且宗庙断绝,鞑子兵不日将占我河山,屠戮百姓,实乃亡天下也。”

“爱卿之言令朕茅塞顿开。只是上策或中策都让朕犹豫不决,如爱卿所言,均有难全之处,如之奈何?”

“皇上,以臣愚见,当务之急应当分几步走。第一,分别派可用之人前往云南和闽南招抚,以探听虚实,以备不时之需;其二,应当迅速整顿兵马,把守各处隘口,防止鞑子趁我立足未稳,先发制人。其三,应当选拔一批有胆略的将领,授以兵权,才能谋万世之业。其四,应当建立一支直属于朝廷的精兵,已绝奉天逼宫之事。且广西自古民风剽悍,我朝自立国以来,多次征剿土司叛乱,可见一斑。如在本地征兵,其战力必不逊色于虏。”

“文远真乃朕之子房也。如此高见,胜过满朝久食俸禄之人,朕今日得以识文远,实乃天意。以卿之见,应派何人出使较为合适?”

“臣举荐现锦衣卫侍卫周炳荣前往云南,此人略有武艺,能识大体,有胆有识,请圣上俯允。至于去福建,微臣对本朝官员并不熟识,可派一德高望重者前往。”

“朕这就准奏,任命周炳荣为七品兵科给事中,前往云南。至于福建使者,朕命阁臣举荐前往。爱卿所说第二项,朕也可着兵部即刻下令各军,至于第三和第四,目前办起来比较为难,还请爱卿容朕时日。但忠毅营可在广西立即招募兵马,所需器械,兵饷,朕立即着兵部办理。”

“谢皇上隆恩。”靖之感激涕零,天下能有此明主,何愁鞑子不破?

靖之刚出殿外,左藤就上来说,“二弟,如何?”

“大哥,我已举荐三弟前往云南,探听沐王府及逆献余部虚实,圣旨即刻下达。走,我们速去见三弟,跟他叮嘱些事情。”

三人谈了几个时辰,是夜,为周炳荣饯行。靖之略有醉意,扶着二位兄弟的手,感慨万千:“二位兄弟,崇祯十五年以前,我还是一个庄稼小子,二位兄弟也都还是毛头小子,如今五年过去,你我都已成为朝廷栋梁,成为抵抗鞑子的真英雄,真是造化弄人啊。”

“是啊,贤弟,我昔日随父逃离江西,到达广东,不识时务,自从父亲战死,圣上念父亲功勋,点为锦衣卫侍卫,自此开始进行抵御鞑子的战争。我与鞑子,乃家仇国恨,不共戴天!只可惜如今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只能宿卫圣驾,不能上阵杀敌。”说完,一阵叹息。

“来,大哥,你我再敬三弟一碗,祝愿三弟马到成功。”说完一饮而尽。“大哥,此言差矣,如今你我兄弟三人,皆在不同位置报效国家。你在皇帝身边,属于皇上亲军,责任岂能不大?我为朝廷外镇军官,担负守土抗敌,冲锋陷阵的任务;如今三弟成为给事中,前往云南招抚,不日将立下不世之功。你我兄弟三人,珠联璧合,定能中兴大明。”

三人对饮长歌,直到都醉倒在桌上。次日,周炳荣带天子诏书,带十名锦衣卫作为随从,启程西去,靖之与左藤依依惜别不提。

忠毅营暂时作为卫戍部队,屯兵在行宫附近,靖之天天东奔西跑,招兵买马,又要去兵部催器械军饷,又要操心新兵训练,忙的不亦乐乎,没有心情再去管前方战事情况。尽管兵部已下令各部把守关口,实各路将领则却是各自心怀鬼胎,有些更是期待清军围城则望风归降,也能保得禄位。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迟迟不见敌军动静,朝廷又恢复了昔日争权夺势,夜夜笙歌的日子,靖之嗤之以鼻。偶尔与左藤喝酒作乐,聊聊志趣而已。不过经过靖之的努力,这一个月,忠毅营摇身一变,冒出5000精兵,尽管训练不如以前,但是火枪、弓箭、器械一应俱全,靖之逐渐有了笑容,深信不出数月,忠毅营将再度成为能与八旗兵野战争锋的精锐。因为靖之练兵有方,已经被提升为正三品参将,左藤为之祝贺不已。

一日,靖之见到朝廷塘报,清军撤兵了。尽管已有预料,但是还是为之一怔。除了江西金声桓、王得仁外,一直对峙在全州的李成栋也举起反清大旗,在湖南的清军三王主力,全部调往江西镇压义军。顿时整个桂林沸腾了,就连朝堂之下,又有了各自吹嘘的战报,靖之敏锐的觉察到反攻湖南的机会来了,因此极力劝谏天子应当当机立断,命令天下兵马迅速收复湖广。朝廷命令堵胤锡、马进忠迅速出兵常德,何腾蛟率柳州、桂林前线兵马迅速出全州,直取永州、衡州。靖之屡次请战,希望自己能够带领忠毅营,出柳州、新宁,收复承天府,但是兵部始终未下令。

靖之急不可耐,整日在营中注意武冈方面的动静,命忠毅营加紧操练,一天至少跑一次兵部,催促进兵。左藤找到靖之,告诉他,这是天子和朝廷几位大臣的意见,朝野担心如此一来,桂林兵力空虚,一旦有变,天子身边无兵马护卫,靖之对此闷闷不乐。

而当塘报再次传来,陈友龙也在靖州反正,率兵攻占黎平府,兵锋直逼奉天府,因此再次上奏,愿带领忠毅营三千兵马北上,与陈友龙会师,收复奉天府。天子执拗不过,只得同意。

靖之随即提兵,直出柳州,一路所向披靡,不日攻克新宁,城步,并与陈友龙会师在武冈郊外。再逢故人,二人无比兴奋,当夜大饷士卒,约定明日合围武冈。

武冈城中尚有原刘承胤属下兵马万余人,加上千余名清军,兵力不容小觑。陈友龙派兵占领隆回,切断守军与宝庆府联系,武冈顿时成为一座孤城。陈友龙与靖之将城池团团围困,却并不急于攻击,如此围困达三个月之久。武冈城池本来不大,又有万余兵马,因此粮草早已不支。为了减少攻城阻力,陈、徐大力招降原武冈驻军反正,这些士兵,本来大多就是武冈子弟,不得已降清,见当年长官再次招抚,因此并未太多顾虑,打开城门。清副将贺云等见大势已去,只能自杀,武冈收复。

靖之勒马率军进入武冈城,百姓见昔日武冈子弟凯旋而归,而且如此雄壮威武,均夹道欢迎,多置酒肉于两旁,奔走相告,喜笑颜开,老者垂泪道:“不料今日复见王师威仪。”年轻人更是议论道:“武冈乃为我武冈壮士收复,何等大幸!”于是踊跃参加忠毅营,军士们也是与民同乐,并在队伍中哼唱起家乡花鼓戏小调,州城内几日喧闹不绝。靖之见民心如此,也未加以阻拦,只是多派军士巡城,以防贼人趁机作乱。

靖之又来到了岷王府,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曾作为世代岷王欺压百姓,榨取民脂民膏的罪证,本应付之一炬,以断天下贪官污吏之望,同时也将武冈百姓百年来的血泪全部清算,随这些秦砖汉瓦化为灰烬。靖之率十余亲兵进入王府,此时已经人去楼空,府内一片狼藉,自己数年前仅能从门外经过,也都是匆匆而过,唯恐惹上麻烦,再后来,随恩师击败袁有志,进入王府,也是战战兢兢,再后来,自己迎驾天子,可也极少能踏入这座令自己痛恨的宫殿,因为这是皇权的象征,不知道自己是在痛恨这些砖瓦,还是这些砖瓦后面的特权,抑或是带给天下百姓食不果腹的贪官污吏。那些长廊,那些楼阁,依然如往年一样,只是在靖之眼中,不再是那么雄壮,似乎只是在风中飘荡,摇摇欲坠。自己如今带兵佩剑,昂首阔步进入,却再也看不到什么皇权,什么面目狰狞了。靖之用方言对部下道:“弟兄们,这里就是岷王府,有人以前来过吗?”

众人皆摇头。

靖之道:“这座王府的主人,就是岷王,曾经在武冈作威作福两百余年,祸害我武冈百姓的,正是这里,让你我吃不饱穿不暖的也是这里。我想一把火烧掉,你们以为如何?”

一人回到:“不可,将军。此处虽是故岷王府,却也是大明天子行宫,再说,我等现为大明官军,不是义军,怎么能烧掉象征朝廷权威的王府?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将军万万不可。”

又有人道:“是啊,将军。我等打回家乡,都是乡民所盼,若我等火烧王府,与项羽火烧阿房宫如出一辙,结果令关中士民大失所望,终失天下!”

靖之自言自语道:“是啊,是啊。败军之将,才逞匹夫之勇,我等要保全他,令其世世代代警醒后人。”

靖之道:“尔等暂留此处,我想一个人在府内再走走。”故地重游,又是曾经无数次令自己畏惧的地方,自然不一样的感觉,回想起自己已经走过的人生,就如同这宫殿一样,急剧的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只是自己如同朝阳,冉冉升起,而它,却是日落西山,即便再称之为宫殿,在天下人心中,恐怕也仅是一个建筑,再有数年,可能就是一座废墟了。一个时辰后,靖之勒马回营,发布命令:军士不得擅自入城,不得抢夺百姓财物,不得杀人放火,强奸妇女,违令者斩!然后独自骑马,往私塾赶来。

靖之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去看望纯贞,多日不见,如隔三秋。纯贞看到靖之,也是喜极而泣。靖之呆呆的看着纯贞,一直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却不知说点什么好,只是小声的说:“纯贞,可以再陪我去一下洞口塘可好?”

纯贞点点头。

重临故地,心情却大不相同。当时自己空有报国之愿,却只能寄情于科举,未想值此乱世,却能横刀立马于天下,不枉当年之志。靖之回想起那时自己在这里许下的愿望,如今自己正在践行,甚是安慰;当年仕宦当做执金吾,如今也差不多了,想起下一句娶妻应得阴丽华,靖之微微一笑,心想,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让纯贞苦等下去,甚是矛盾。

二人走在铁索桥上,还是摇摇晃晃,靖之牵着佳人之手,缓缓的走着。纯贞把脸偏向一侧,欣赏着久违的郁郁青山,滔滔江水。靖之的目光落在纯贞身上,香腮如雪,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洒落肩头,穿着罗裙,却能将身材刻画的婀娜多姿,靖之看的何止如痴如醉,直至失却魂魄。靖之想了一想,边走边说道:“纯贞,你看此桥摇摇晃晃,人只能小心翼翼,步履蹒跚,可是我们还是要前进,因为前面有更好的风景,对吗?”

“嗯。”纯贞点点头,他不明白靖之怎么突然说的这么深沉。

“我见此桥如同当今天下,而前面的风景如同我们的未来,我们只能携手,才能拥有更美好的生活。不能因为桥不结实,我们就裹足不前,对吧。”

纯贞低下头,满脸通红,“文远,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纯贞,我本想如汉之骠骑将军一样,不破匈奴,誓不成家。可是如今天下已经破碎不堪,待王师北定,不知再过多少年月,那时,我们都已经白发苍苍,那时候再去生儿育女,岂不成为泡影?”

“谁要跟你生儿育女呀?你今天怎么老是说这些不正经的?”纯贞咬着嘴唇,故作生气。

“纯贞,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好早就希望能娶你,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并没有什么不正经。”靖之严肃的说道。纯贞看到文远如此严肃,似乎被吓住了,只是低着头听着他说。

“我那时候是穷小子,能娶到你,我想都不敢想。感谢先生栽培,能让我庸人突起,我如今已经有了信心,我可以保护你一生。之前先生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婚约,可是,可是上次先生又说了,因为战争,已经不能履约了,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想等了,纯贞,我想现在就要娶你!”靖之抚摸着纯贞的脸蛋,如此楚楚动人,靖之的心都要融化了。

“文远,太突然了。我还得告诉娘,还得有媒妁之言。等等,靖之,你疯了,现在还在打仗,说不定你哪天还要去战场,我不能拖累你,让你心有牵挂。”纯贞抬着头,含情脉脉的看着靖之,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爱着眼前的这位男子,他是一个英雄,而自己从小到大,就是爱慕英雄。自己梦里都想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他愿意等,等到海枯石烂也无妨。可是他今天告诉自己这些,确实一下子让自己六神无主。

“你听着,纯贞,我是疯了,我天天都在想你,都在思念你,不知道你开心吗?你难过吗?鞑子兵占领武冈了,你还好吗?等等。我要以后天天守在你身边,这样,我就每天都有答案了。战争还会打下去的,难道我们一辈子都只是这样匆匆而来,又那么急急而去,这样见面,真让人痛断肝肠。纯贞,答应我好吗?”

“可是,可是…”

靖之一下吻住了纯贞,那么柔软,那么甜美,久久的,靖之希望,就这么吻下去才最好。“没什么可是啦。我回去就让我爹去你家提亲。走吧,纯贞,我还想去对岸看看,我们一起吧。”

纯贞知道自己拗不过靖之,只能微笑着,又娇柔的说:“好吧,将军。”二人哈哈大笑。

第二日,果然靖之父亲就来到私塾提亲,双方约定各项大事。文远依然忙于整顿兵马,一有空就来找纯贞。可是,不到十天,靖之要与陈友龙出征宝庆,只能匆匆与纯贞辞别,靖之告诉他,等到攻下宝庆,大军会一路北上,取新化、潭州、长沙,等到收复长沙,就一定跟朝廷休假完婚。

话说武冈已下,宝庆唾手可得,靖之等收集武冈降卒,实力大增,浩浩荡荡直奔宝庆府而来。陈友龙遣使勒令清将投降,其竟杀掉来使。陈友龙大怒,与靖之奋力攻城,敌兵死守,一时难以突破。

一日,靖之与友龙帐内商讨破敌之策,得知武冈州内有原刘承胤购置的十门红夷大炮尚在城内,迅速将其调来。轰开南门后,大军冲进城墙,友龙下令,将所有清军将士全部屠杀,靖之力劝不住。

大军攻克宝庆后,稍作休息,捷报传至朝廷,天子大悦,即刻擢升陈友龙为远安伯,靖之为武冈伯,副将。二人在宝庆府赏宴三天,大犒士卒。

接着兵锋直逼新化,由于常德已被堵胤锡攻破,又连下湘潭、衡山等诸城。堵胤锡大军已经逼近长沙,因此,新化望风归顺,靖之等入城,枭首贼酋,其余兵马,当即遣返,有愿意归顺为天朝者,予以收留。二人即刻派人与堵胤锡联络,相约攻取长沙之策。

而此时,何腾蛟仍然滞留永州,久攻不下。他命人急告堵胤锡,长沙是在他手上丢失,应留着让他来收复,命堵胤锡不能兵临长沙城下,更不能攻取长沙。堵胤锡反驳说,当今天下,岂能以一人荣辱决定国家大事?依然决定与陈友龙等相约围攻长沙。由于他的前锋已经到达长沙城下,靖之与陈友龙等也准备即刻出兵长沙。

就在此时,后方传出靖州失守,陈友龙大惊失色,迅速与靖之商量对策。

“徐将军,祸事了,祸事了。”

靖之急忙问道:“陈将军,不要急,什么事情?”

“靖州来人急报,郝永忠已经攻占靖州,端了我大本营。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陈友龙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陈将军,此事有蹊跷!恐怕没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陈友龙问道。

“将军请细想。这郝永忠本为闯逆余部,后被何腾蛟收编为麾下,其战力不容小觑。因感谢何的支持,其才奉命攻占靖州,否则,断无此理。将军昔日曾杀何腾蛟家眷,我知此人心胸狭小,岂能相容,如今我大军直捣黄龙,此人必担心我等立下大功,他日凌驾他之上。此人心如蛇蝎,竟然为国之大臣,真是岂有此理。”

“将军,我昔日在刘承胤之下,不得已降清,诛杀其家属,亦是奉刘承胤之命。否则我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何苦如此?此人今日害我,岂能相生?”

“将军所言极是。但是值此国家危难,我辈岂能逞个人一时之快?不过也不能不防。如郝永忠再占武冈,你我皆无容身之所,将军可速回师武冈,我则暂守新化,期待堵大人合围长沙。”

“如此也好,如郝部退兵,我当不再计较,如继续进攻武冈,我当与之兵戎相见,势不两立。”

二人依依惜别,陈友龙次日带兵回武冈,靖之继续在新化观望,寻找战机。

郝永忠果然继续向武冈进攻,不日即兵临城下,陈友龙与之谈判,而郝已奉何腾蛟之命,岂能罢兵。陈友龙大怒,催兵出城,与郝部战于城下。这郝永忠原为闯逆精锐,随李自成转战大江南北,素有战功,陈友龙哪里是对手,被郝永忠一刀斩于马下,余部战死无数。郝永忠也因此元气大伤,不敢再进。

而长沙虽已围困,指日可下,敌将已经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但是何腾蛟一再命令堵胤锡立即挥师东进,声援江西金声桓部,堵胤锡只能仰天长叹,撤围而去。靖之无计可施,眼见大好河山,再度因为庸臣丧失殆尽,不禁心如刀绞,大骂何腾蛟,而后竟一病不起。

何腾蛟在长沙之围撤后几天,于1648年九月(永历二年)终于攻下永州。正当其意气风发的向长沙进军时,突然得到情报,清军郑亲王济尔哈朗已被任命为定远大将军,率大军南下,并于次年正月进入岳州,战机逆转直下,令何腾蛟大惊,急忙闻风逃窜至湘潭。清军出其不意,迅速出兵包围湘潭城,何腾蛟被俘,清军下令屠城三日。

何腾蛟被俘后,拒绝投降,被济尔哈朗下令杀于湘潭城外荒野。可怜一介庸人,因其心胸狭隘,无智无勇,使得一错再错,终于国家更加破碎,生灵更加涂炭,皆庸臣之罪也,其死不足以谢罪,虽千刀万剐而难以平国愤。

何腾蛟战死的消息传至朝廷,举朝哀悼,永历帝追赠为中湘王,谥文节。因其曾多次谎报战况,将所有功劳据为己有,报陈友龙为清军所杀,郝永忠是因为清军南下,才出兵武冈防守,而朝中士大夫瞿式耜等又与其狼狈为奸,随声附和,致使朝中根本不了解湖南前线的真相。

在靖之心里,此贼枭首,却为国家之大幸。自从隆武帝即位开始,此人坐守湖广,培植势力,又不能节制。没有带兵之能,却居于湖广前线的最高指挥岗位,一旦遇敌,则闻风逃窜,使得大好河山沦陷,此等国贼,却仅因其气节,居然被赠为中湘王,而陈友龙等良将,则不予褒奖,如何平复天下英雄之心。靖之似乎看透世间炎凉,不禁战战兢兢,莫非我大明朝廷尽是此等庸臣,致使失鹿于天下?真正治世之能臣,难道尽为鞑子所用?区区数万之众,竟然纵横于天下,是何理哉?恩师所谓历经沉浮,莫非竟为此?

靖之恍恍惚惚,湖广战局已经一发不可收拾,部下均劝其退兵,否则有被围歼之危险。靖之无奈,只能带着重病之身,带着心力交瘁,带着不知不解,带着满腔怒火,退兵宝庆,本来想再看一眼纯贞和家人,但是后有追兵,不得已,借道昼夜赶到柳州,安排兵马守住隘口,也不急于回朝奏报,只是巡视关口,饮酒消愁而已。

后来济尔哈朗占领湖南大部后,又未能南下入桂,因为山西的反正,又被调回北方。明军部分兵马再次活跃,从广西、贵州等地迅速收复失地,但此时已经再没有昔日的风采,昙花一现而已。不到三个月,即被清续顺公沈永忠,以及三王兵马扑灭,全国形势再次急剧恶化。靖之驻守在柳州,不再关心这些跳梁小丑的杂乱演出。静候天下局势的再度风云变化,积蓄力量,他日再领雄兵,直捣黄龙。只是念念不忘纯贞,伤心之余,总是这种思念给予他无穷的力量,让他再度厉兵秣马,博取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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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他是父子,他冷情,无情,寡情却又绝对的痴情,他是雄霸天下的一国之君;他温文俊美,胸怀天下,霸道柔情,他是百姓众望所归的王位继承人,在爱情的国度里两个人却爱上了同一个女子。他和他是兄弟,他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他是国君最受宠的小儿子,为了各自最心爱的女人,兄弟之情在这场爱情,政治的较量中能否最终得以继续?他和她是姐妹,她远离红尘,美丽冷情,却演绎着世上最感人的姐妹亲情;她清丽绝俗,灵动可爱,在今生和前世里却无法解开那千年的诅咒。绝恋秦朝,这跨越千年的爱恋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谁的温暖怀抱,才是我漂泊的灵魂最终可以停靠的港湾?
  • 麻辣Lady

    麻辣Lady

    曾经以为自己是百毒不侵的麻辣女子——陈辣椒,居然被骆钦玩了一场不告而别的悲情游戏。这个巨大变故让她一下子成了自己最鄙视的怨妇模样,而无法恢复“麻辣”的真面目。好在有“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样永恒不变的真理,辣椒姑娘的事业风调雨顺、蒸蒸日上,几年时间便在广告公司里混得了“大姐大”的名号。随后又在姨妈不断安排的相亲过程中偶遇了年轻有为的罗成,本以为终于可以好好“风骚”一把,却不断造化弄人,麻辣女子也遭事业牵连,加上已经消失许久的老爸不知趣地前来添乱、骆钦神秘出现再度撩拨心弦,好戏一台接一台,陷阱一个连一个,生活一刹那乱成了一锅粥,且看麻辣女子如何接招,化险为夷吧!
  • 温柔的男孩

    温柔的男孩

    一个女孩遇见了一个哥哥。哥哥很温柔,很认真,只是哥哥心里也有许多社会上心烦事。女孩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却就是想慢慢喜欢着。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会怎么选择。“告诉你啊,你真的好温柔啊”“你说的温柔,可能以后都不在了”“喂,别介啊,温柔很香的”“不香”
  • 复仇之征服世界

    复仇之征服世界

    她,5岁父母留下一笔遗产就匆匆离去,为了生存她白手起家争霸商业!本应辉煌的人生却被他横叉一足,最后无药可救的爱上他,遭遇尸骨无存的下场。当她重生过来,手握金手指,脚踩渣男,手提渣女,征服商业,收集美男!“为什么会选择我”某男问某女“做那么多次幕后不累么”
  • 我未走远而你还在

    我未走远而你还在

    奶奶的前些日子怎么不瘦死你,自己还好心给你送排骨汤早知道,就饿死你免得你现在欺负我奶奶的,陈怀远,你太重了在生活里,有些人习惯了张牙舞爪,比如蔡文姬,而有些人什么却都不说,习惯了真奔主题此刻,蔡文姬的睡衣早已被掀开,胸前的美好,一丝无遗地袒露在空气中空气凉丝丝的陈怀远什么也没做但是,娇弱的花朵已迎风而立两个人似乎都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两行泪顺着眼角低落有些战争,还没开打,结局就以注定陈怀远,低头,在那花蕾上轻柔撕咬每加一点力道,蔡文姬的泪水就更浓厚一点夹杂着异常复杂无法言说的情绪蔡文姬从来都不知道,幸福和绝望这两种情绪竟然可以掺杂在一种感觉里
  • 夺运神术

    夺运神术

    从出生被家族封禁运气只为天地大变释放运气而成为男猪脚。从而面临着每天都在发生倒霉事件,路过粪车爆炸。差点吃翔。被雷电追着劈,我又没有偷你媳妇追我干肾,而严重到每天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而死,看他如何借运而生。偷运而活。
  • 呆萌小娇妻,霸道老公宠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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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与他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同样他们还曾订过婚约。他,霸道腹黑,却唯独对她温柔似水;她,呆萌可爱,却唯独对他任性耍赖!父亲的让他与她解除婚约,他却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离开:“我是不会离开她的!”朋友让他解除婚约,他却与朋友大打一架,冷冷的说道:“要是你再敢提,我就灭你全家!”他冷冷的走过,再看到她时,他脸上的冷酷早已被柔情给覆盖。那一夜,他把她抵在墙壁上,霸道的对她说:“你只能属于我!”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不幸的,但我很幸运,因为我遇见了你!在最美的年华遇见最美的你,我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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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尔博士发明了战魂,全球陷入了对战魂的热情,这是好是坏
  • 重生之都市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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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南辰向流星许愿!回到学生时代,带着前世记忆。经历不同时期,能否抓住时代机遇,成为商界领军人物?(感谢能有你的陪伴!有君陪伴左右,努力继续前行)
  • 传统笑话(民间幽默笑话集)

    传统笑话(民间幽默笑话集)

    笑话在古今民间文学中都大量存在。为了给读者提供精神食粮并使之读后内心发笑、精神受益、心灵得到陶冶,编者从古今笑话中精选了一些优秀篇章,根据现代人口味作适当修改,并根据国内外笑话分类学的方法,主要从便于读者阅读的角度出发进行了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