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四对一顾恒他们还有希望,但依此刻的情形,紫衣女子甚至都不需要睁开眼睛,便可使顾恒和易寒淅喘不过气,她只需轻轻扬起嘴角,就可在两人身上多添一道血痕。
“顾恒......”易寒淅站在他身后小声道。
兴许是第一次听到易寒淅这样叫他,顾恒竟怔了一秒才回头。
易寒淅弯起蛾眉对他笑:“掩护我。”
她话音未落便如飞箭离弓般冲出,顾恒根本还来不及思考便见一紫一白两道光影撕扭在一起,其过招速度之快甚至令人不见形影。
直至紫衣女子将易寒淅逼入墙角,顾恒才知道,易寒淅这是在以命相拼。
盛怒之下紫衣女子的银鞭变成了一把细剑,朝着易寒淅心口刺去。
鲜血瞬间染红了银鞭,顾恒抱着易寒淅奋力一跳,后背在石板地上滚落了几圈,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顾恒......”易寒淅抚着他的脸,紧锁的眉头写满了担忧。
顾恒仍是死死抱着她,也没出声,也没回应,只是一双黯淡的瞳孔微微张了张。
“顾恒!”易寒淅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脸。
紫衣女子看了看手中的银鞭,又扭头看向那二人,竟有些佩服。
“飞鸿踏雪第九重......”女子死死盯着易寒淅,冷笑一声,“你根本就还达不到这个实力,竟敢如此大胆,真是......情深似海啊。”
“顾恒!”易寒淅又叫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死!起来!”
紫衣女子举起银鞭,眼中杀意顿显,她不想再跟两个不要命的疯子玩游戏。
易寒淅抱着顾恒的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血腥味再一次浓厚起来,最初预想的疼痛却未曾落在身上。
易寒淅睁开眼睛,一个蓝衣男子手执一把铁扇,竟以一敌二。
紫裳捂着脖子跌坐在地上,思考着那蓝衣男子来无影的情形。陈枫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眼神跟着那扭打在一起的三人走。
易寒淅一手撑在地上,咬紧牙关,艰难地将顾恒上半身扶起,然后挪移到墙角,顾恒的头自然地就靠向易寒淅的肩膀。
“顾恒!”易寒淅真急了,她看着顾恒背上的鲜血,不经意间想到了他在苍山时所受的鞭刑。
“都是为了我......”易寒淅抱着顾恒,竟落下一滴泪在他脸颊。
自小在藏剑阁长大,紫裳以为所谓的天下高手她都已了解过半,但此刻见着蓝衣男子以一敌二气息竟平稳如常,他与那二人在屋顶上僵持,眼眸深似潭死水。
陈枫与他对视片刻,望着紫裳道:“走!”
易寒淅自然也听到了,可惜她负伤在身,根本扶不起顾恒。
陈枫跑去搀起顾恒右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同易寒淅一起扶着他走。
“嘿……”
声音来自右耳,易寒淅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看中间这人——顾恒正望着她傻傻发笑。听到中间这人终于发了声,易寒淅心中顿时惊喜,她咬着朱唇,带着眼角的泪光,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笑什么......咳、咳.....死不了,”顾恒将头偏向陈枫,嘟囔道:“不要命的傻女人。”
易寒淅发誓,如果她不是看在顾恒身受重伤的份上,她一定把顾恒打到满地找牙。
“以后你能不能,别,别一声不响跑去拼命......”
易寒淅很不服气,“我说了,叫你掩护我的。”
“那你也别......咳咳、咳......”
“别说话了,”陈枫憋着胸中一口气血,“你受了内伤。”
看到四人已消失不见,蓝衣男子不再恋战,脚尖轻点便踏着屋瓦而去,如同来时般快如残影。
黑衣男子怎肯罢休,捡起被打落的剑便准备用燕落无痕追上去。
“浅夜!”紫衣女子捂着肩头的伤口唤着冲动的男子。
说话间哪里还有人影,那被唤作浅夜的男子手指一松,黑色的长剑重重地撞在地上,他也似这把剑一般,垂着头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紫衣女子眉头紧锁,轻轻走到他身边,抚了抚他鬓间青发。
“浅夜......我们,远不敌他,再追无益。”
浅夜握住女子的手,“我知道的流莺,我只是不甘心!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想要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流莺噗嗤而笑,“有什么好不甘心的?那群人来历肯定不简单,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们知道了也无益,半路杀出个绝世高手,本就不是你我能掌握的事情。”
“今夜我们已经收获够多了,若再要戳破了武林间的罗织密网,岂不是太贪心了?”
浅夜不解地皱着眉头,他早知眼前这女人的本事。
流莺的眼神忽变得瘆人。
“千刀门不过一个不入流的门派,根本不值一提,得之失之又如何?于整个江湖而言它不过沧海一粟。你以为宗主这么久了都不回来,是在躲这场纷争?她说不定是在策划一场更大的游戏!”
浅夜低声道:“那个来找她的女孩儿?”
“呵,”流莺看着他笑,“一个天真、纯净、不谙世事的女孩儿?”
“她总归是会被这世道磨得只剩棱角。”
夜风凛凛地吹着,被打破的平静此刻再度回归。
浅夜与流莺一同坐在屋顶上,他们深知,眼前这片狼籍很快就会被清理干净,那些恩恩怨怨血债情仇也终会被岁月埋没。
一切渺小的、宏大的,在时间面前不过都是一把细沙,总会随着风消逝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