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明教——
自从断昀回到教中,裴元松自觉轻松很多,竟也有了空闲躺在树上叼着狗尾巴草赏雪。
教中众人自然也对这位右护法敬畏有加,他往这儿一躺,平常教中守门人吊儿郎当的姿势立马就不在了,清一色地士兵站姿,实在站不住了还瞟一眼裴元松,看到他闭目养神才敢抖抖腿。
当然,裴元松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还以为他这个高官到基层慰问,甚是激励了他们。
不过事实证明,裴元松的确来对了。
他翘着二郎腿、以肘枕着头,嘴上还叼了根马尾巴草。正惬意着呢,耳边就传来了一阵不对劲的风声。
底下的守门人抱怨着今夜寒风凛冽,裴元松却立刻坐了起来,踩着树枝离去。
底下的人抬头一看,那树枝摇晃不定,狗尾巴草正悠悠落地。
裴元松的武功霸气外露,便连轻功都“重”得异常。他观察着前面那人的步伐,心知其武功非凡,自己恐追不上他。望着那人的走向,裴元松立马改了方向。
萧明远本想着凭自己的轻功,进出明教山下简直易如反掌,却没想到竟遇上了个高手。
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裴元松,萧明远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能在心里头暗骂司徒承阳:这家伙咋突然在山下的门安排这么一高手。
裴元松算是后起之秀,并不认识萧明远,看着这“不速之客”,只当有人想密闯明教却被他抓个正着。
“来者何人!”他大喊道,那气势震天动地。
光从他声音萧明远便听得出此人非比寻常的武功,心中骂司徒承阳更甚。
“在下苍山萧明远,是司徒教主的朋友。”
萧明远?裴元松露出了怀疑的表情,“苍山萧明远早就退隐江湖了,找我们教主干什么!”
萧明远无奈,心道:喝杯茶都不行吗?
“我找司徒承阳有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裴元松冷笑,“我看你是来找事的!”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抬手便是一招霸王拳,如虎啸龙吟。
萧明远哪儿经得起这个?身形一闪,如移形换影般躲了过去。
只此一招,裴元松便意识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如今江湖上能有这般本事的......难不成真是萧明远?
看到裴元松的迟疑,萧明远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是萧明远,你怎么就不信呢?”
裴元松沉默了。他一没有办法分辨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萧明远,二来又根本打不过他。
看着裴元松还在怀疑,萧明远实在忍不了了。
“司徒承阳后背正中有个字,是他爹小时候给刻的,你知道吧?”
啥???裴元松一脸茫然。
萧明远咬咬牙,索性豁出去了。
“他八岁的时候摔了他娘的嫁妆,因为害怕就跑到山里躲起来,结果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被咬得满身是包!”
裴元松:......
这家伙怎么还没反应?萧明远急了。
“那断昀,断昀你知道吗?他小时候跟着司徒承阳胡闹,结果烧了空明殿,最后司徒承阳替他顶了罚。”
这裴元松还真知道,每次断昀提起这事都愧疚得不得了。
又打量起萧明远,一个白发老头的模样,看起来比自己老大老了不少的样子……
“得,看你爆了我们教主这么多料,勉强相信你一回,跟我来吧。”
萧明远总算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对司徒承阳道:这是你逼我的。
临渊楼的司徒承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底都被这位老友给卖完了,只是练字时打了个喷嚏。
裴元松敲了敲临渊楼的门,道:“教主,这里有个人说他是萧明远。”
萧明远?司徒承阳戛然停下了手中的笔。
大门一开,那白发老头儿笑着踏雪而入,就像去年寒冬他悄悄探望他一样。
两人闭上门,立一矮桌,烫一壶好酒,共对西窗话XX
“真没想到,你竟然肯离开苍山来看我?”
萧明远似毫不在意般一笑,“我要是没什么大事我来看你干什么?”
司徒承阳啧啧两声,“看来我这个朋友还是当得太失败了。”
“对了,那小子是谁?你把他安排在山下做什么,害的我差点上不来。”萧明远抱怨道。
“哦,他呀,”司徒承阳抿了一小口酒,“他叫裴元松,比我小个十岁,你常来教中那几年,他还在暗部当差,如今都是右护法了。”
“哟,堂堂右护法还搁山底下守门儿,你们明教这么不缺人吗?”
萧明远来劲了,司徒承阳自然也不认输,把酒杯一放,“来我们明教至少知道路在哪儿,你们苍山那小破土路蜿蜿蜒蜒的连个人都没有。”
萧明远呵呵一笑,拿出绝招,“大哥,你知道我为了上来都说了些什么吗?”
司徒承阳脸色一变,“他都不认识你,你跟他能说什么?”
“诶,非也非也,就是因为不认识才要多说话认识认识嘛。”他说完笑着饮酒。
司徒承阳急了,“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嘛,”萧明远朝着他贱贱一笑,“你去问他呗!”
“萧明远!”司徒承阳抬手就是一卷书画。
萧明远笑着躲藏,边笑还边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哎哟!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重新坐下,窗外又下起了小雪。
萧明远聊起了易寒淅,还聊到了司徒枫。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司徒承阳摇了摇头,“他在闭关。”
“闭关,你逼他的?”
司徒承阳抬头瞪了萧明远一眼,“我有那么不讲道理吗?是他自己非要练的。”他说完又叹叹气。
萧明远熟知老友心中的烦恼,也纳闷道:“你说,他跟你那么不对付,怎么就跟寒淅那么好啊?”
“我怎么知道?”
“所以啊,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当爹的有问题!那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仇也该了了,怎么到你这儿就卡住了?”
司徒承阳心虚,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喝着酒。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儿找我吗?”
他这么一提醒,萧明远反倒有些不适。
他长叹一口气,“你见过顾恒了吧。”
“顾恒?”司徒承阳回忆了一会儿,“是在扬州的那个孩子?”
萧明远点点头,“那孩子和寒淅......有夫妻之实了。”
司徒承阳的手抖了抖,“这么快!那你了解那个叫顾恒的吗?”
“他是我师兄的爱徒,枫儿与他是好友,你也见过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中了摧雪......”
“什么?!”
萧明远便将中毒一事的来龙去脉讲了清楚。
“可恶!”司徒承阳怒拍酒桌,“那帮人简直欺人太甚。”
萧明远叹了叹气,“现在的问题是,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司徒承阳抬眼一望,两人看着彼此,心中都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