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湄看着这柄剑,年代久远却锋利如旧,她忽然想起当年它的主人——
“你......你在干什么?”
楚湄望着忽然醒来的顾恒,微笑道:“想起了一些又幸福又伤心的往事。”
顾恒昏迷中也曾恍恍惚惚听到了外界的谈话,对于眼前这位“未来丈母娘”,他同易寒淅一样没做好准备。
顾恒看向楚湄手中的岷源剑,楚湄立马就明白了,将岷源回鞘,郑重地放在了床头,还不忘用手指轻抚。
想来也是缘分,剑与主人之间,到底是有些牵绊的。
顾恒心下奇怪,她看向岷源和自己的眼神竟会如此温柔,想要深究,却又觉得无比复杂。
楚湄将顾恒“抓”起,一个成年男子在她手中,就如同羽毛般轻盈。
“我接下来要说的心法,你需牢记于心。”她淡淡地道:“但在此之前,我要你发誓,绝不外传。”
顾恒有些不定,学了她的功夫,岂不是背叛师门?
楚湄仿佛看出他的心思,“你只管说,是要你的师门还是要你的命。”
顾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发誓,前辈今日所传授的武功,顾恒绝不传给任何人。”
“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发誓,”楚湄逼迫着。
最重要的?顾恒看着楚湄的眼睛,猜不透她的意图。
楚湄忽然有些失望,“除了生命之外,你最在乎什么?”
她的问题来的太快、太深,顾恒来不及思考其中奥妙,只是下意识地回答:“苍山。”
楚湄低眉叹息,“那你便用苍山发誓。”
“以苍山为誓,学前辈武功,岂非不妥?”
“真是......”楚湄眼中不屑,“我楚湄的女儿,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顽固的人。”
见他还在动摇,楚湄狠狠一瞪,双手抵住他的掌心,道:“气沉丹田,心安血静,混元天成,攻而不破。”
楚湄强行将真气输送进他的体内,顾恒无力抵抗,便只能跟着她的心法调息,方能使体内真气不至于乱窜,可即便如此,依旧难以化解这股力量。
两人此刻盘腿对立而坐,顾恒头上满额大汗,而楚湄却不动如山。
“专心。”
楚湄嘴上说地冷漠,然而见他难以承受,便缓缓放慢频率,让他渐渐适应。
顾恒顺着楚湄的力道,摸索着他体内这股力量的规律。
“不错,好好感受。”楚湄赞赏着。
跟随着楚湄的指点,顾恒慢慢便“顺应”了这种感受,之前的痛苦亦渐渐松了许多。
楚湄与顾恒在房内疗伤,屋外三人也没闲着。
“此处气薄雪厚,倒是个练功的好地方。”萧明远笑着看向易寒淅,“寒淅呀,你这一走大半年,也没个机会好好练练功夫,我看干脆就在这儿,我跟你司徒叔叔教你几招。”
坐在一旁的司徒承阳本走着神想着自家孩子的事情,自己的名字被萧明远这么一提起,倒是颇为惊讶,再配上他原本阴郁沉闷的脸,便显得有些不乐意。
易寒淅也是与司徒承阳接触太少,再加上自家师傅那两句话,一想到江湖门派间的武功一向不外传,便会错了意,忙阻止道:“哎呀师傅,教武功的事你来就行了,干嘛麻烦司徒叔叔,再说,你那几招我都还没练成气候呢。”
司徒承阳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有些意外这孩子对自己生疏的态度。他站起身来,对着易寒淅道:“明教的功夫至阴至刚,有些招法学起来倒是与你师傅的招式相辅相成,你若他日感兴趣,可随时找我探讨,实在要是怕我,找你师傅或是枫儿也成。”
司徒承阳虽然笑着,话语中毫无责怪的意味,可易寒淅听了却还是有些难受。这位司徒叔叔对自己也算是求无不应、亲厚仁义,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对他亲近不起来。
“哎呀,说这些做什么,寒淅,给他来几招,让他见识见识!”
易寒淅笑着望向自家师傅,手中雪竹松却是“刷”地出鞘。
她的眼神随着剑光变得冷冽,银白的剑刃在空中挥舞,脚下的雪随着她的旋转移动而被扫起。
“孤风寒雪、立竹舞、飞鸿踏雪......”司徒承阳看着一旁的萧明远微微笑道:“你对你这徒弟可真好,教的全都是绝技呀。”
萧明远自豪地昂起脑袋,“那可不!”却不想司徒承阳下一句便是一瓢冷水:“只可惜她这功夫练得也太不上道了,除了那孤风寒雪还勉勉强强能看以外,其他都是些什么?”
这话把萧明远说得是欲怒无由,不过还好易寒淅貌似没听到,想来这司徒承阳分寸倒是把握的不错,只是想难为自己罢了。
“你要是摊上这么个徒弟,全凭借心情练武,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你还能站在这儿这样冷嘲热讽?”
萧明远说这话时的表情又愤又悲,欲哭却又无泪,想大声抱怨都没得法,看得司徒承阳是掩面狂笑。
萧明远一脚向他踩去,“你再笑!!”
司徒承阳一边避闪一边如他所愿,开怀大笑。
听到动静的易寒淅停下动作,转过头来,却见那司徒叔叔和自家师傅如小孩般打闹,甚至萧明远还抓起地上一团雪向司徒承阳撒去。
易寒淅:“......”
楚湄刚打开门,冷不防一团雪正中面部。
一时间,四人皆是呆滞。
她正想发作,却看见易寒淅咬着嘴唇憋笑的模样。于是乎,她捏紧了拳头,擦了擦脸上的残雪,挤出一抹微笑,“看来你们很有兴致。”
“罪魁祸首”萧明远摸了摸脑袋,“哈哈”陪笑。
他这一笑,却是彻底打开了易寒淅的嘴角,爽朗的笑声响彻天际。
楚湄第一次看到女儿发自内心的大笑,忽然竟有些诧异。
二十多年,她梦也梦不到的一幕。
楚湄不自觉地眼中含笑,她黑发上的白雪在风中微动。
一侧,司徒承阳看着她的笑颜,嘴角微微上扬。
晚饭时,五人围坐在一起。
“顾恒体内的毒我暂时稳住了,目前来讲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多谢楚湄前辈。”顾恒抱拳作揖,看着楚湄,然而眼中却没什么波澜。
易寒淅本也想道声谢,可话欲呼出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僵在了原地。
楚湄看向她,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楚湄前辈,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此声一出,众人皆望向顾恒。
只见他目光炯炯,捧起佩剑,盯着楚湄:“您认识这把岷源剑,对吗?”
岷源剑!易寒淅突然回忆起来,那日他们在藏剑阁中陈傅说过,岷源剑乃是陈洛所铸,之后赠予骨墨大师。不过之后的事情太多太急,以至于二人竟都忘了这茬事。
楚湄看着他逼问的目光,也不怒,“这把剑的确与我有关。”
确认了自己的猜疑,顾恒捧剑的手竟止不住的颤抖。
“顾恒......”易寒淅轻声道,默默握住他的手。
楚湄淡然地看着他。
萧明远仔细端详起那剑来,似乎也有些熟悉的感觉。唯有司徒承阳,紧皱着眉头,看着众人的态度。
“楚湄前辈,你能告诉我,这把剑的故事吗?”
楚湄似乎有些犹豫,轻蹙蛾眉,“你真的想知道吗?”
“这把剑......”萧明远忽然开口,“你是怎么得到的?”他望向顾恒。
“师傅!你也知道?”易寒淅惊呼。
顾恒也有些诧异,“萧师叔?......你...是我师傅给我的。”
“怎么会?”萧明远望向楚湄。
楚湄缓缓站起身,对着易寒淅和顾恒两人道:“想来有的事情你们已经听江湖上的传言说过。”
“故事要从我师傅死的那天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