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宿舍的，他和林老大都没吃晚餐，回到宿舍后也是浑浑噩噩的。他们就这么缩在床上，也不说话，也不敢关灯，就这么坐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稍微交流了几句后，就各自收拾好行李，下到一楼等宿舍楼开门。休学申请什么的，也都抛在脑后没人提起。到了校门口才发现，他们并不孤独，稍微打听一下，其实很多学生甚至包括老师昨晚都没敢在校过夜。
坐在回北方的极铁上，看着窗外因相对速度过高而变得模糊的景象。老岳感到一种不真实。他仍无法相信昨天发生的一切。但当他回想起那个富二代撕心裂肺的样子，不禁反问自己：“他不真实吗？他在我的眼里，似乎从未如此真实过。”一时间，一种悸动攫住了他，让他不能自已，直到极铁到站的提示声响起才缓过劲儿来。老岳暗骂了一句：“老林你个乌鸦嘴！”起身提起行李排队下车。然后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害的周围的人纷纷用关怀弱智的眼神看他。他应该是想起自己也提过什么“一语成谶”之类的话。然后突然又想起：“诶呀，桌子还没搬回社团呢...”。
“现在各种恶性案件频发，希望有关部门能尽快给个交代，我在这里替广大网友督促各位，纸，是包不住火的。这里是来自南方城市报的记者，你们可爱的小妍妍的独家现场报导。”
“这姓胡的娘们儿胆儿真肥呀。”林老大满脸的胡茬子，呆滞的看着屏幕上那熟悉的警戒线，吸溜完易拉罐里最后一口啤酒，一把把罐子捏变形。“嘛的，我真没用。被死人吓得尿裤子，又劝不动老爸老妈回老家......”易拉罐在他手里咯吱作响。
“滴滴滴滴”丁丁弹出提示，显示“小岳子”请求通讯。“接受。”林老大说。
“怎么样，是不是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叫你们开学就别回去，你们偏不听。”一张尖瘦的猴脸出现在屏幕上。“看到你和老岳留言啦，你们当时就在现场？听说场面挺大的，跟我说说呗。”
林老大不接茬反问道：“你这孙贼，不是不敢上网吗？怎么？又不怕死啦？”
“嘿，我这不是憋不住了嘛，趁轮到我下山采购没人看着，赶紧解解网瘾。别打岔啊，跟我说说呗。”小岳岳不依不饶。
“死人头滚来滚去有什么好说的...。”林老大垮着脸皱着眉，捏了根烟点上才继续：“萧帅哥的女朋友...”他停下来吸了口烟。“死的人里，有萧飒飒的女朋友。他家里本来都不让他来学校，他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就为了想把他女朋友也带上。结果...”说到这儿又猛吸了几口烟。“诶，真是世事无常，你不知道他当时哭成什么样。我就说吧，弄不好有一天这种事儿会轮到咱们头上，做梦也没想到，真轮到咱们头上了，还这么快！”
林老大拿烟的手一直在抖，岳观舆从来没见自家寝室老大这样过。沉默片刻说道：“你也快断了网吧，我这回是冲动了，在事情有个结果前，不会再有下次了。”他看着林老大稍作沉吟后说：“我没骗你们，假期内会儿，京里出了个顺着网线杀人的东西。我这次放松警惕啦，听你说了学校的事儿，才警醒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自己太无知无畏了。我下了，希望能够再见。”小岳岳一贯胆小，刚才还说的欢想听细节，结果林老大真说了，他又害怕起来。
“等会儿！你咋说服你爸妈的？”林老大忙喊道。“我爸妈不信我，不肯跟我回老家避难。我要自己断了网，那就真的跟家人失联啦。”
岳观舆道：“我没说服他们，是死人说服了他们，我爸上班的那栋楼，有一整层人都陆续死掉了。都是在上网时死的。具体的我爸没跟我说。所以...对不起，帮不上你。”这没义气的慌着断网。
小岳下线后，林老大颓然倒在了椅子里，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手里的烟燃到了手指才喊了声儿时梦中情人的名字：“艾玛！”
亚马逊平原，永恒螺旋总部。
一个两眼放光的光头男子坐在椅子上。两眼放光不是形容，是写实。他的面前以全息方式投射出一位中年女子的半身像。女子注视着光头，表情平淡，却眼含怒火，这眼含怒火是形容词。“卡尔，你得给个交代。我们确实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想要一个破碎的世界。”
“白妮，我发誓，此事与我无关。”光头说道：“我当然不想要一个破碎的世界，我需要的是繁荣，只有繁荣才能供给我尽情的探索未知。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你的那些同伴呢？你的学生们呢？我也能相信他们吗？去年的事，你们最终也没能给个很好的解释。”
光头卡尔单手支颌揉搓着下巴。“他们里面确实有几个能瞒过我直接使用灵网，但我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去年的事我们也仅仅知道纽约节点有异常波动，我能答应你的是，我不会放弃调查，一旦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话说到这份儿上，中年女人白妮也不好再逼，毕竟对方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完：“卡尔，现在情势越发严峻了，越是大型基站的所在地，怪事就越多。现在差不多每分钟都在死人。媒体会怎么说？我发誓，没有人会故意引导他们，仅仅是自发，所有舆论都瞄准了你们。你该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了，一般民众被煽动起来，就没有人能轻松控制了。就算是你，最多也只能把他们都杀了，但那对你并没有好处。”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去各地检修基站，有必要的话，我会暂时关闭。”卡尔轻轻说道。“但是，如果我们发现有人趁机对付我们，那我一定不会客气。”淡淡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杀意。
等白妮下线后，卡尔幽幽叹道：“真的会是他们吗？”
“老师，连你也开始怀疑是我们的人干的了吗？”卡尔背后，一个身影由浅到深的显现。
“雷斯林，我真的希望是我们自己人干的呀。不然的话...”卡尔停顿了一下。“麻烦可就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