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不堪的石板路弯弯曲曲的穿过茂密的桦树林,最终延伸到远处的格洛斯特城,城里雄伟的格洛斯特大教堂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洁白的外墙散发出朦胧的圣洁光辉。
而在石板路的另一头,两女一男,三人的身影正越过地平线。男人的肩上还扛着一卷硕大的青色狼皮,张牙舞爪的狼头不复生前的威武,只能徒劳的为猎人的战利品增添一分传奇色彩。
“行了,我就送到这里了,要不然让教会的人看见,你们也会很难办,我还得接着跑路呢。”
雷洛挠了挠脸,之前被巨狼抓挠的出来伤口很浅,此时已经快要愈合,麻痒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
虽然当时莉莉安重伤不便动手支援,但是在她的指挥下,薇薇安对巨狼使用了心灵震爆,尽管因为经验与魔力都不充足,没有像当年的女巫之王让娜一样直接震碎它的心脏,但这种内部侵袭而来的剧烈痛苦令巨狼动作停滞了一瞬间。
被压倒在地的武僧便趁着这个机会,摆脱了巨狼的压制,一个翻身骑在了它的腰上。俗话说铜头铁骨豆腐腰,被雷洛骑在腰上之后的巨狼总是并非凡俗野兽,但几次挣扎都是徒劳无功,最后在雷洛重拳出击之下轰然倒地,贡献出了几颗狼牙,两对爪子,以及武僧肩上这一捆上好的衣料。
不管怎么说,这次遇险算是彻底消除了三个人之间的隔阂,雷洛把狼牙和爪子这两样优秀的炼金素材送给女术士,一路护送她们抵达格洛斯特城。
这座教堂之城自然也是教会代行者的一个基地,到了这里莉莉安也就可以找到足够的人手救治自己了。
虽然在雷洛洗清身上的罪名之前两方暂时敌对,但是这半天来的相处,女术士对雷洛也有了一些好感,救命之恩让莉莉安恨不得以身相许,放下一切从此跟着雷洛浪迹天涯。
“你这算什么,冒充旁白吗?”莉莉安听着雷洛满嘴胡扯,好气又好笑,身边的薇薇安也被逗笑了。
“我们回去之后,会向教会提出反馈的,要求清查这次案件。”收敛了笑容,莉莉安很认真的对雷洛说道。“从这半天你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雷洛摇了摇头,不是很看好女术士的想法。“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建议你还是试着去找一下那个证人。不过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会一无所获,甚至那个审判官都会忘了有过这个人。”
三人相顾无言,一阵沉默之后,雷洛紧了紧肩上扛着的狼皮。“行了,我走了,你回到教会只要撕开羊皮纸就可以接受神术的治疗了。”
武僧又伸手摸了摸薇薇安的脑袋,她本来还想躲开,但是无论怎么闪避,最后雷洛的手还是落了上去,胡乱揉了揉。
“你呀,以后别动手就放地狱,咳咳,那种法术,明白吗?”考虑到已经离教会不远了,雷洛还是没念出全名。
“特别明显的‘另一边’的气息,教会遮掩也不好下手,容易落人口实。再说了出手就要人命,万一打错了怎么办。”
薇薇安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雷洛也没有强求,女术士最后能否吸取教训还得是看她自己的选择。
“行了,我走了,你们两个保重。”
在女术士依依不舍的注视下,雷洛离开了大路,钻进树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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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桦树林里全速奔向肯特郡的雷洛,越过一颗巨大的山毛榉之后,停下了脚步。耳边呼呼的风声戛然而止,几滴汗水沿着他的耳垂流了下来。
虽然一直维持的侦察术式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雷洛能清晰的感知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如同芒刺在背。
回过身去,只看见两只乌鸦站在巨大山毛榉的树梢上盯着自己,见到雷洛转身,它们“啊啊”大叫,随后张开双翼,俯冲掠过雷洛的脸庞,卷起的风压带着羽毛和尘土,迷了武僧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再睁开双眼时,山毛榉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宽大的斗篷与兜帽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孔。那两只硕大的乌鸦此时落在他的肩上,安安静静,黑色的小眼睛四处张望。
“出门只带了海基和穆林吗?基利和弗雷齐那两头狼呢?不把它们两个牵出来溜溜弯,打打猎吗?现在他们估计没什么肉吃了吧,毕竟没什么人给你献祭了。”
雷洛的心情很不好,他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你这样幼稚的行为无非是想激怒我,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你没什么好处和坏处,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和坏处,只会降低我们对你的评价。”
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乌鸦,名为海基与穆林的两只飞禽“啊啊”的叫了两声,随后一拍翅膀飞上天空,在巨大山毛榉的上空盘旋。
“至于基利和弗雷齐,我怕你见到它们两个就被撕成碎片,所以让它们留在家里。毕竟,你刚杀了它们不知道多少代的子孙呢。”
“你不要在这里拐弯抹角的了,星期三。我还赶着去坎特伯雷座堂,没有功夫和你这种早该扔进历史的垃圾堆的家伙废话。”
似乎是被“历史的垃圾堆”这样的字眼刺激到了,戴兜帽的男人抬起了头,露出的双眼一黑一白,白色的眼睛呆滞无神,而黑色的眼眸里正燃烧着怒火。
“我承认你有你存在的价值,但这不是放肆的资本,你应该对我尊敬一些!”
“凭什么?因为你能狠心抛弃所有的家人,占据自己儿子的躯壳?”
“你好大的胆子!”
似乎是为对方的愤怒助威,原本晴朗的天空陡然响起一道惊雷,天上盘旋的两只乌鸦也被主人的怒火所感染,“啊啊”大叫为其助威。
被对方的威压所迫,雷洛不得不牢牢抓住身边的桦树,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跪倒在地,为刚才的冒犯而忏悔。
“怎么了这是,大家都是‘同伴’啊,为什么吵起来了。”
一阵风吹过,随着硫磺气味的弥散,身穿一身红袍的红脸男人出现在争吵的二人面前,试图劝解,只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不信,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伙伴,我不会忘记千百年来我们互相的斗争,纵使我的家人与部下已经离我而去,你也坠入地狱业火之中,但是阿斯莫蒂斯,我们不是伙伴,永远不是。”
星期三低沉的语气之中蕴含着斩钉截铁的拒绝,而阿斯莫蒂斯对于这种疏远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一旁冷眼旁观的雷洛,脸上的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我亲爱的武僧先生,你又有什么不满了么?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把你带去九层地狱见识一下我的那些可爱的手下,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痛苦折磨。作为一个凡人,你能和我们平等的对话,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呢?”
他抬手指了指星期三,后者则回以冰冷的目光。
“也许,这位星期三先生曾经不那么光彩的装死骗过了芬里尔;”
“也许,这位星期三先生把为自己报仇的儿子杀死之后占据了他的躯壳;”
“也许,这位星期三先生的儿子临死前的怨恨击穿了晶壁,不小心把你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吸引了过来。”
“但是我们也作出了补偿,给予了你常人所无法掌握的力量。”
“所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履行我们的协议,抓紧时间去干掉那些该死的永恒教派的杂碎?”
“难道我不是在追查他们吗?我封印了一只永恒教派弄出来的未知生物,现在正准备交给教会研究,我倒想知道为什么星期三会出来拦住我?”
雷洛在阿斯莫蒂斯的长篇大论之后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他也是一肚子怒火,明明是星期三出来耽误时间,为什么要怪在自己头上?
星期三懒得回答,伸出右手指向武僧,他肩上的青色狼皮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嗖”的一下飞到了山毛榉树下的星期三手中。
星期三那只黑色的眼睛瞬间变为金色,流转的光辉之中似乎勾勒着某些神秘的字符,随着他的手指在狼皮上滑动,还带着血渍的青色毛皮自行浮在空中,上下翻飞,最后变为一件精致的斗篷。
“哼。”
星期三扔下手里的斗篷,冷笑一声,懒得再和出言不逊的武僧说话,眨眼之间便化为一道青烟。
只是他临走前还不忘留下礼物,一束星光自他的手上飞出,刹那间贯穿了阿斯莫蒂斯的胸口。
“嗯,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熟悉的味道。”
红衣男子看着胸前那并无血液渗出的大洞,耸耸肩。如同石子落入池塘溅起了波纹一样,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眼前的阿斯莫蒂斯便完好如初。
“好了,提前来送礼物的圣诞老人也走了,你是不是可以继续上路了?”
雷洛沉默不语的捡起地上的斗篷,虽然对上面的符文一窍不通,但是从斗篷散发的气息上,他也能感觉到这绝非凡品。本身带有稀薄的神话生物血统的青色巨狼的毛皮就并非凡品,经过星期三的加工之后做成斗篷更是超凡脱俗。
“圣诞老人?呵,圣尼古拉送礼物的时候可不会想着从孩子那里索取回报。说到底,这些都是交易的一部分,你们为我提供帮助,而我要尽心尽力的剿灭永恒教派。”
阿斯莫蒂斯对雷洛言语间的不满视若无睹,只是仔细的打理自己的胡子,捏死里面不知何时藏进去的地狱蠕虫。
“星期三,我,还有上边那些家伙,都很看好你,就连东边那些家伙也把他们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本事教给你了,所以不要让我们失望,好吗?”
雷洛沉默不语,转身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这位地狱之主的视线之内。
“他真的不是很听话,毫无对我等的敬畏。”阿斯莫蒂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希望他不要辜负许多存在在他身上投下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