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陈xx”
“籍贯”
“山东xxxx”
“您这个岁数了,半夜非法私闯科员人寝区,有什么想法吗”执法人员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看着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老爷子,您放轻松”说着,年轻的工作人员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我没啥,我不知道哪个地方不让进”
“我和儿子住在另外一栋,我儿子陈安,也是在这里搞研究的”
“警察兄弟,我是半夜太无聊了,胡乱走丢了”
陈老爷子语无伦次的说着一大串。
“那这样,你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签字证明”
“警察兄弟,我儿子工作很辛苦的,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那您跑出来要做什么,还拉着小推车?”
“实话跟您说,我是过来捡垃圾的”
“白天看着这边放了些小烟火,看着儿子挣钱辛苦,帮助他一些”
“我儿子天天低头做实验,手都破了很多层皮了,都是水泡。。。”
老爷子说起这些时候,眼睛里饱含泪水。
“好了大爷好了好了,但那个地方真不是您捡垃圾的地方,那不是随随便便出入的”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那您叫儿子过来吧”
“他真的很辛苦啊,天亮行不行”
老爷子的话,大概是最心底的话。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不结婚成家确实让他生气,但日益消瘦的身材和满是水泡的手,看了真的是心疼。
熟睡的陈安睡梦中忽然觉得安静了很多,似乎身边少了父亲的呼噜声,于是迷糊着眼睛起来了,打开灯一看,果然,老爷子不见了!
一时间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赶紧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
老爷子这边正和警察讲着自己的不易,儿子的不易,就看见了陈安的来电。
“爸,你在哪,跑去哪里了”陈安站在门口,感觉一阵眩晕。
“儿子,发生了点事,我在派出所”
“什么?派。。。派出所?怎么了,你干什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啊,在哪啊”
这边警察同志接过去电话,
“您好,陈xx是您父亲吗?您是xx研究生工作吗”
“是的是的,请问我爸怎么了”
俩人沟通完毕后,陈安跑到导师门口一顿狂敲,导师眯着眼睛写了证明信,盖了章,陈安致谢后,一路狂奔踏上自行车去解救父亲了。
“老人孤独啊,没事多陪陪老爷子”
“好的好的,给国家添麻烦了,您辛苦了辛苦了”
“嗯快带老爷子回去吧”
“另外啊,老爷子平时一个人,也不会看手机,你也要小心老爷子接到什么诈骗电话啊”
“唉,好的好的,谢谢您”
忙活着,陈安把老爷子从派出所带出来,夜色灰蒙蒙的。
陈安骑上自行车,老爷子就坐在了后车座上,乖乖的。
像极了小时候,父亲带着陈安去省城参加竞赛考试。
陈安没有说话,回顾着警察同志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爷子一人孤独啊”
怎么办,怎么办呢。
路不平,咯噔一下,老爷子拉了把陈安的衣角,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安安,爸拜托你,成个家吧”
“爸,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工作情况,另外,我不想建立家庭”
“你这个样子,爸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啊”
“回村子干嘛呢,谁照顾你呢,不回去了”
“不回去,我跟谁过,你这里我也待不下去啊”
“既然你想过要回去,为什么之前就不同意我大哥在咱老宅子上建房子呢”
这个问题陈安一直不解,都不解。
“其实我知道你将来也不会回农村生活,我和你大哥相处的不好”说完老爷子又低声补了一句:“你大哥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爸,有些东西都是相互的,小时候你对我哥好吗”
老爷子一时无语,欲言又止,又安静下来。
只剩自行车在黑夜里,吱嘎吱嘎的想着。
“其实也是你姐的意思,你姐觉得万一将来拆迁,就说不明白了”
“咱家那个地方,就算拆迁,能拆几个钱?我大哥她们平时顾着你,人家得些拆迁款不也是应该的吗”
陈安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接着问:
“这莫不是张峰的意思吧”
老爷子嗯了一声。
“我姐真是让他给洗脑了,他们谁都不用担心,我自己一人养得起你,他们不用害怕”
陈安觉得有些无语。
“别这么说你平姐,你平姐日子也不好过,她婆婆都害怕咱家拖累着他们”
“现在我连他家门都不能进了”
“都怪我自己无能啊,房子咱家一分钱没出”
陈老爷子就那样自言自语着。
这些问题总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着无解,真的是无解。
可彩礼我妈不也一分钱没要吗。。。陈安心里默默想着没有说出口,对这个姐夫,也感到失望。这些事情陈安都明白,只是懒得再去计较,多说无益,同样因为无解。
“现在很多老年人诈骗电话短信什么的,千万别给人随便说身份证之类的,知道吗”
“那我知道,谁能骗的了我,钱你平姐帮我保管着呢,都在我名下”
提到钱,老爷子不过有着小20万的存款,都是老爷子看大门,打零工一点点攒下来的。老爷子本意,给儿子娶媳妇也行,自己留着养老也行,万一小乐她们需要,用也行。但在陈平平这里,就变成了一条硬性规定:家里的钱都供你们读书了,现在都成年了,谁也别妄想动这点钱。
就因为陈平平这份带着个人执念的规定,小乐第一次到北京提出用老爷子的钱换个手机的时候,陈平平拒绝了。后来小乐想换个地方住,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地下室,想跟老爷子拿点钱的时候,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
然后在小乐身上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手机时不时的自动关机,让她没来得及报警,或者求救,就发生了不幸。
这是三喜与陈平平之间,一辈子解不开的结。
间接的,毁了小乐一辈子。
“手机要经常交给我检查检查,知道吗”陈安重复了好几遍。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子应着,俩人就消失在月色里。
一眼望去,看不见的路,微风里伴着远处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