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优把钱交到老板的手里后,他麻利地数了两遍,接着露出一口黄牙堆着笑,心情愉悦地带着骥优看房去了。
在上楼梯时,骥优听他说自己是今年来第一个从那么远的地方被介绍到这里的,许多年前他也接待过他那边的一些老乡。到三楼后,他指了指两间紧挨着的房间跟骥优说,可以在其中选一间自己喜欢的住,骥优对这种可供选择的“待遇”有点受宠若惊。他则又跟骥优说,之前这两间房分别住的两个人跟骥优一样也是那些演艺中介公司介绍到这里来的,只不过前段时间陆续搬离了。骥优好奇地问了一下他们为什么都搬走了,老板轻蔑又有点激动地说道,“混不下去呗,最后连这种房的房租都交不起。这种人我见多了,他们老做着梦以为自己能当个大明星,最后什么也没捞着,悻悻离去。”
顿时,骥优觉得脸有些发烫,这不好像也在说他吗?老板似乎也察觉到了,赶紧说道:“不过你应该和他们不同,他们都是些骗子中介公司介绍过来的。”
他说完这话后神秘地笑了笑,骥优觉得刚刚的话根本就不是真诚的。
两个房间其实都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套桌椅,还就只有一个卫生间。不过无所谓了,骥优心里想着在家里不也是窝着这样差不多大小的一张床吗?能有自己的一处独立空间就已算不错了。
最后骥优选了一间之前应该是女生住过的房间,里面显得干净点,墙上还贴了一些墙纸,把老旧的墙面遮盖了一部分,让人感觉要舒服些。
老板走的时候才告诉骥优,因为之前有拖欠房租的情况,所以以后的房租虽然是按月算,但收取的话是平均下来每周收一次,接着还摆道理说什么抱诚守真、先礼后兵。这不禁让骥优心里觉得他果然就像一只老狐狸,但想到既然总的租金没有变,而且手续费都交了,也就勉为其难同意了他的要求。
晚饭时间,骥优简单吃了一些干粮后便开始收拾起他的房间,这时才发现靠床的那面墙纸上写满了励志格言,意思大都是鼓励要坚持、要努力拼搏。他通过字迹判断这些格言应该就是之前住的女生写下的。结合老板刚刚给他说的情况,他猜想这位女生可能在事业上并不是很顺利,他继而担心起自己以后的路会不会就是这女生曾经走过的。
于是他停下手中的活,走到窗边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而却恰好此时,他无意中听到了窗下边二楼处老板和老板娘两夫妻的对话,也不知道是他们说话太大声,还是隔音效果差的缘故,他们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是在讨论他的。
“今天住下来的那毛头小子是从多远的地方过来的?”
“从大老远的几百光年外的一颗星球跑过来的。”
“我就看扁他会回来的,像他们这种都是过来梦想赚大钱的人,一开始能有多少钱,不找我们这便宜的住,哪里还有得住?”
这老板娘说着的时候应该是嘴里塞着一口饭。
“还赚大钱?不过那些骗子公司就是抓住他们这种心理才有得赚嘛。”说话的声音是老板,口吻里带着一种讥讽。
“是的,这些人就只会天天做梦,其实带头来啥也不是……”
骥优一边听,一边盯着灯光下的灰尘看了好一会儿,它们在半空中飘浮着,不安地上下窜动。他心里此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办?”他在心中问自己,“难不成现在跑回家去……”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地毫无缘由地像攒足了一股劲那样,从窗边走回到屋里,又开始忙碌地打扫起来了。
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专心地干活,直到把所有活都干完……
当他把最后一个角落擦拭干净时,已不知不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分。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轻轻地吁一口气,看着整洁的房间,刚刚心里头的那种憋屈愤懑感似乎舒缓了许多。
他又望向窗外,此时路边已空空荡荡,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寂静无声地立在那里。夜空中闪烁着几点星光,不知这里能不能看到温暖着他故乡的那颗恒星发过来的光呢?想到这里,他便仿佛看到了那颗炙热的火球。
他想应该要给父母亲写封信报平安了。由于这里与家乡隔着好几百光年远,电磁波通讯是不可能的,发的信息可要经过几个世纪才能到达家乡那里,这样早失去意义了。所以只能通过写信来交流。一般地,信件是由往返的航天飞机带回航空航天中心,再由那边的工作人员把信件发回家里。
骥优在信中告知了家人他已平安到达这里,但目前在这里的一些处境他一句也没交代。他想起了临走前父亲的那期盼的眼神,如果告诉他一切都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他会非常失望吧。他不想父亲那美好的愿景还没开始就要终止了。
……
他放下笔,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装进信封里,然后双手抱在胸前,呆望着房间里的灯光。原以为到这里后一切就会按部就班地开展的,但现在他也许要做好艰苦奋斗的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他便开始胆怯起来,日后真混不下去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怎么面对父亲和二叔他们?
他双手用力了揩了一把脸,正担心彷徨之际,心中突然响起一把声音说道:“一切都还没开始,未来尚属未知,怎么都还没尝试就知难而退了呢?即使最后不能飞黄腾达,也要学点东西,混口饭吃。当个逃兵你能甘心?父亲和二叔他们会用怎样的一种眼光看待如此的一个毫无勇气面对挑战的无用家伙啊?”
“其实你想退也无路可退了,不是吗?家里绝对不是你的退路。接下来也唯有靠自己全力以赴了……”
……
等骥优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了,阳光从窗外洒向床边的地板上,外面喧嚣着车水马龙的声音。他克服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感到疲惫的身心依然没有休息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