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红光如河流一般汇向落日，随着最后一丝余晖泯灭，房间中黑了下来。
赵芯儿这才发现雨从中午就停了，她今下午来的时候还傻乎乎的带了雨伞。
有人敲了敲门，然后半个身子探了近来。
“如果不是没看见人出来，我还以为你早走了。怎么？看夕阳啊？”张北方打趣，“受罚心情不好？”
赵芯儿耸耸肩：“只是突然好轻松，不知不觉坐了这么久。”
“停职？那可是正好放假。”
“不是。”赵芯儿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后场十五天，接下来半个月，我得跟你做同事了。”
“就这？”张北方一挑眉毛。
“还有要秦寒欢的谅解同意。那男生挺面善的，应该容易，总不能比大妈们还难缠吧。”.赵芯儿抓了抓耳垂：“就是不知道怎么张口，不好意思。”
“我觉得从那个女高中生入手可行。”
“太麻烦，我讨厌跟女人打交道。直接跟秦寒欢说就行了。”赵芯儿拽下了发圈，头发清水流瀑，“找我什么事？”
“八月六号的监控视频传过来了。”
赵芯儿扬眉，她始终想亲眼看到那场雨中夜战的起始。
“去看看。”
两人下了楼，张北方在电脑前坐下，点开了文件，赵芯儿一只手撑着桌子。
视频中下着暴雨，画面略显模糊。
开头几秒没什么信息，从第十秒开始，能隐约看见两个人通过斑马线横穿马路，前往对面的公交站，但看不出男女。
随即就看见比亚迪高速驶来，速度极快，像是一条从黑暗中窜出的花纹巨蟒。
“停下。”
张北方闻言啪的按下空格。
画面帧静止，一人高的水墙立在比亚迪两侧，雨滴悬在空中，两人定格在路中央，赵芯儿现在终于能分清谁是谁。
这是撞击发生的前一瞬间，比亚迪依旧是最高速，车身中蓄积着难以抵挡的动能，撞击没法避免。
虞南风站在前方，她牵着秦寒欢的手，单手向前高举，仿佛在阻挡雨和风，阻挡一堵前进的接天之墙。
那意思是立停、是禁绝、是前方不容冲撞、是我将施以雷霆。
饱含着浓烈的愤怒与强权意志。
她周身泛起柔和的光芒，光芒中她美的像芙蕾雅女神。
“放到最慢倍速，然后再开始播放。”
赵芯儿盯着屏幕中的芙蕾雅女神低声说。
她有一项独有的能力：站在某处街头，她能大致判断红绿灯另一端人群中是否存在觉醒者，这不是什么超能力，而是一种敏感。
觉醒者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因为超能力是一种奇特的催化剂。
它能让自卑者狂傲、怯弱者勇敢，谨慎者冒进。
它能冲垮人们的认知壁垒、生理极限、人生境遇、社会圈层。
它是人类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它已经颠覆了自然人的定义。
挎着Gucci的女郎，即使坐地铁也会走的飒飒生风，何况是身拥超能力。
所以觉醒者身上都有一种身为人类却又超脱、俯视周围普通人的优越感，那是一种幕帘后的笑容，隐秘又似有似无。
赵芯儿通过感受这种笑容来判断。
很少会出错，除非觉醒者有意隐瞒。
现在赵芯儿看着画面中模糊的轮廓，感受到窒息的错觉，一股冷漠扑面而来，以致她不得不低声说话。
张北方看了赵芯儿一眼，再一次敲动空格键。
下一秒即是爆炸般的白光，一帧的缓冲也没有，屏幕上什么也看不到。
赵芯儿一愣，随即深深的皱眉。
“是单纯的发光？还是能力释放时与外界环境的激烈反应？”张北方问。
赵芯儿没有回答，摆摆手：“正常速吧。”
在白光熄落后，现场出现了，停滞的比亚迪、一男、一女，还有一直下的雨。
接下来的视频中，秦寒欢封锁住了【硬化】的进攻，并且坚持到赵芯儿赶来。
三声枪响之后，视频到了末尾。
“关键的信息没有拍到，其他跟笔录相同。”赵芯儿有些失望，转身坐在桌子上，摸了摸肚子，“饿了，有饭么？”
“食堂现在关门了，不过最近有好多小摊，走吧，凑活凑活填肚子。”
两人出了应对中心，走了一段路之后拐进一条人行街。
台风没有影响人世烟火，街上已是人声鼎沸。
橙黄的路灯下，有人揭开了大锅，一瞬间烟气升腾，浓雾与辣油香裹住了每个路人。
有几个小年轻站在摊主旁等着，热气拂面的时候眼睛发亮，无论白天怎么样，下班跟吃饭总是让人快乐的。
“你饭量怎么样？”赵芯儿拂着手，从浓烟中穿出。
“还好。”
“我饭量很大。”
“晓得，觉醒者嘛，那咱们占个座位，没必要统一买了，口味也不一样。”
最终临时支起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肉片、炒面、烤茄子、小馄饨、炸火腿肠、煎饼果子……其中只有两份是张北方的。
对赵芯儿来说没有纠结选择的问题，凡是合口味的她都要了一份。
她把一次性筷子相互搓了一下，喝了口馄饨汤开胃，红油辣子裹着白虾皮和紫菜冲击着味蕾。
她下午来时没化妆，现在双唇红艳艳的喜人。
张北方拉过来一张塑料凳，面对一桌食物，不可察的咽了一口唾沫，坐下开始解决自己面前的炒面。
“我越想越觉着，虞南风的能力可能价值极高。”赵芯儿说，“在她醒后要尽快进行一次强度测试，顺便再给秦寒欢做个刺激测试。”
“你就这么急着证明那你的猜测？”张北方吃了几口炒面，想起来自己忘了让摊主加醋。
赵芯儿低着头，嘴唇接着碗沿，吸溜了一颗小馄饨进嘴里。
这馄饨皮煮的透亮滑溜，活像吞了一尾小金鱼。
“秦寒欢么？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确实会让自己舒服些。”赵芯儿舔掉下唇的水珠，“但我重视的是虞南风。”
“你对她的期待那么高？”张北方越吃越皱眉。
“制冷只是她能力的一种外现形式，这个是表象、是迷惑，不值一提。真正让我想到就悚然的是，那辆比亚迪在十米内制动，却毫发无损。”
“这说明动能没有倾泻出去，那能量到底去哪了？”赵芯儿咬着下唇思考，“我在顺天从没遇见类似的。”
张北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通，赵芯儿也停下思考看向他。
“喂、好、嗯、嗯。”
“我想你的问题起码能有个人回答了。”张北方挂断电话。
“她醒了？”
“是。”
